按照原定计划,广美(化名)原本要在2月7日动身,从澳大利亚飞往欧洲、印度出差,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打乱了她的行程。一同受到干扰的,还有她名下的一家医药企业。

广美是深圳一家药企的负责人,这是一家还在创业期的儿童处方药企业。1月份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国内外的物流都受到很大影响,公司春节前采购的原料药、辅料、参比制剂,至今未能到位。

除了正常的研发、运营,广美所在药企还承担了一部分防疫物资采购。在原材料都无法到位的情况下,为了解决急需的物资,公司制定了派人到印度提取物资、发货到香港再转寄深圳等多套方案,但最终都没能实现。

尽管如此,公司还是申请在2月17日复工,并且除了少数员工,基本可以全员到岗。“产品研发不能停,临床试验也要继续进行。”广美说,对企业来说,现在物流是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

坚持复工的同时,作为一家小微企业,公司的资金也面临着一定的困难,“根据测算,销售收入预计将减少1500万元左右,而资金缺口则达到1600万元。”

广美说,除了股东借款之外,在银行的帮助下,公司目前已经得到1000万元贷款,希望后续在多方共同协助和支持下,共渡难关,一起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

物流之困

2月17日是广美所在药企正式复工的日子。街道办在3天前的2月14日同意复工申请后,公司立即做好了复工准备,除了仍在原籍湖北的三名员工,其他员工基本可以全员到岗。

“消毒酒精、口罩都准备好了,但还是有点担心复工之后的防护,所以我们要求员工自己带餐,不要外出吃饭。”广美说,考虑到公共交通风险,这段时间上班也不做考核,尽量让员工错峰出行。

但对一家企业来说,公共交通并不是最大的风险。突如其来的疫情,已经让公司的项目进度、产品研发等多个方面受到影响。

广美说,疫情发生后,全国范围延后上班,疫区医院资源紧张,导致先前谈好的临床中心无法继续承接已有临床项目。在此情况下,更换临床合作单位成为唯一的选择,药品受试者的招募,也受到影响。

新项目、产品研发的进度,同样只能选择延后。除了位于深圳南山的办公室,公司在深圳龙华区还新建了一个800平方米的实验室,目前还在装修阶段,尚未投入使用。

虽然新建实验室已经申请复工,但没得到街道办同意。

“复工申请没通过,工人不能进场施工,这会影响工期。”广美说,这个实验室建成后主要用于新品种的研发,虽然还没投入使用,但工期延长会导致重要的新品种不能如期研发。

更让广美忧虑的是疫情导致物流资源紧张,复工后急需的原料药、辅料、包装材料不能到位。然而,位于深圳南山的办公场所,虽然已经如期复工,却被物流卡住了脖子,先前已经采购的原材料无法到位,复工后面临“无米下炊”的局面。

网站信息显示,广美所在药企主营自主研发和引进、销售儿童处方药,重点为自主研发、引进国外优秀儿科药品,很多原料药、辅料,要从国外进口,疫情发生后,国内外的物流都受到影响,采购的物资不能及时到位。

广美说,公司从国外引进的产品和部分自主研发的产品,主要原材料、辅料要从印度、欧洲等国家和地区进口,在印度采购的一批原料药,春节前就已付款,至今都没有到位,中间多次与印度供应商联系,但还是到不了货。

“在印度采购的那批原料药,我们中间多次催促,可是到现在都没到货。开始是过年放假,后来因为疫情影响,深圳往来印度的航班大多数都取消了。”广美说,截至2月13日,采购的物资仍然没有到位。

多路自救

从1月20日到春节假期延后,公司前后停工接近1个月。在正式复工之前,广美带领公司曾积极自救,并制定多套计划,希望解决急需的物资。

“主要的问题是物流,深圳往来印度的航班本来就少,现在大多数都停了。”广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为了解决原材料问题,公司曾经计划,自行派人飞往印度,把采购的原材料提回国,但由于印度签证政策收紧,派人过去也无法入境。

“印度签证改成面签后,时间拉长,资料更复杂,出行也不方便,时间不可控,公司的人又不能出去了。印度那边可以发货,可是我们这边收不了。”广美说,香港也关闭了多数入境口岸,就算发到香港,同样无法入境。

根据媒体报道,从2月4日凌晨开始,香港关闭罗湖、皇岗口岸等4个口岸,香港出入口岸目前只有港珠澳大桥、深圳湾大桥两处。然而,内地人员入境香港后,需要隔离14天,发到香港还是无法取货。

“如果从香港送货到深圳,回去后也要隔离14天,那边的人也不愿意送货到深圳。”广美说,从印度寄到香港再转发深圳的计划,无法落实。

无奈之下,广美曾打算利用2月7日到欧洲、印度出差的机会,前往印度提货,但是对方也有一些担心,建议暂缓前往而最终没能成行。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广美透露, 经过反复努力,预计采购的原材料大约10天之后可以到达。

资金账本

疫情带来的影响不只是物流。虽然身处医药行业,广美公司的销售却受到不小的冲击,收入大幅下降。

“正常情况下,过年前就要给医院备货了,今年受疫情影响,还没有医院要求我们送货。”广美说,为了防控新冠肺炎疫情,各地大批医护人员支援湖北,医院正常接诊受到影响,只能维持最低量的药品采购,本来已经备好的采购药品,停在仓库形成库存。

广美称,疫情期间物流资源紧张,国外禁航造成的系统性原材料供应跟不上,出口货物无法完成订单,多国出于对疫情的防控,入境政策收紧,导致很多业务无法参加境外会议。

对于一家还在创业期的企业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目前来看,公司2月的销售额是没有了。”广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估计还会影响3月、4月,影响销售收入在1500万元左右。而公司全年的销售额,也只有5000多万元。

销售锐减,企业研发、运营却不能停止,大量支出仍在继续。按照目前估算,包括固定支出、防疫物资采购、临床实验支出、国外合作项目费用等,公司目前的资金缺口在1600万元左右。

广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些支出中,规模最大的是正在进行的临床试验,金额有好几百万元,其次是防疫物资采购,也需要几百万元资金。此外,房租、水电、税金、人工工资等固定支出、国外合作项目,所需资金在百万元级,另外还有一笔几百万元的到期债务需要偿还。

广美说,目前已从深圳中行获得1000万元的贷款支持。“深圳中行在了解到我们的资金困境后,成立了专属服务小组,两天就帮我们完成了贷款审批。而在信贷之外,他们也主动帮我们想办法。”广美说,由于还需从境外采购防疫物资,但公司本身没有境外贸易资格,深圳中行根据有关政策,采取了先办理境外汇款、后补录外汇名录资格的方法,帮助公司顺利购买了一批口罩。同时,银行还帮忙联系了当地科创主管部门,为贷款办了50%的贴息。“银行的帮助力度很大了,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多方驰援

2月15日,银保监会发布通知,提出全力支持疫情防控企业扩大产能、全面服务受疫情影响企业复工复产、积极帮扶遇困小微企业等12条金融支持。此前,监管、金融机构都及时采取了措施,对小微企业,防疫物资生产、供应的企业,推出了无还本续贷、减免利息、延期还款等支持措施。

第一财经记者从深圳中行解到,为了帮助防疫物资生产供应及受疫情影响的中小微企业,该行推出了专项资金支持、专属产品服务、绿色审批通道及优惠利率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对纳入人民银行总行发布清单的全国性重点防疫企业,一年期贷款报价低至1.65%;对纳入深圳人行发布防疫企业清单客户,一年期贷款利率报价低至3.1%;对非上述清单内企业,一年期贷款报价低至3.85%。

此外,该行还推出“战疫人才贷”,优先支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技术、产品、药物的研发生产和相关领域课题攻关,国家、广东省及其各地级以上重大人才工程入选者为实际控制人、股东或主要研发人员的在广东注册企业、科研机构,都可以线上向中行广东分行、深圳分行申请贷款,单一机构可无抵押最多贷款3000万元,期限最长10年,并可根据企业情况予以最长3年的还息不还本金的宽限期。

广美公司眼下要面对的,还有销售收入下降带来的房租、社保费、到期债务等问题。据她透露,公司目前每个月房租有几十万元。

“我们租用的物业,业主是民营企业,不在减免房租的范围之内,房租减免政策我们没有办法享受。”广美说,对租用房地产开发商、民营企业物业的企业来说,处在房租减免政策的边缘地带,希望政府在此方面给予一定帮助措施。

此前,各地政府已纷纷出台措施,对小微企业给予减免房租、延期缴纳社保等帮扶措施。深圳市政府也出台了减免物业租金、延期缴纳社会保险费、减轻工商企业用电成本等16条措施,全力帮助企业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