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对很多影迷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奠基》(Inception,也译作《盗梦空间》)将在这一天首映。在著名的“烂番茄”网站上,提前观看的影评人相当罕见地给出了100%的好评。“不可错过的科幻片”、“近年来最有娱乐性和震撼力的电影”、“一次炫目的心灵之旅,库布里克都会为之骄傲”,还有更过分的“这已经超越了一部电影”……这些溢美之词都是关于这部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新电影。

影评人的侧重点不同,从他们的结论来看,《奠基》极有可能是自《黑客帝国》之后,又一部在票房和口碑上都掀起狂潮的电影。看过电影的影评人甚至已经开始为这部电影在来年奥斯卡奖能有哪些斩获,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更有甚于此的讨论,则是将《奠基》视作电影的未来方向——上一次被这样讨论的是《阿凡达》。

不过《奠基》与《阿凡达》方向颇为不同。虽然也使用了大量数字特技镜头,但《奠基》更多地回归传统的电影拍摄技术,用摄影技术和机械设计,来营造一个梦幻的情境。诺兰自己曾经说,“我相信观众们总能够认出哪个部分是摄影机拍摄,哪个部分是电脑特效”。而且,故事明显比非黑即白、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好人或者坏人的《阿凡达》复杂得多,主演迪卡普里奥说,“复杂和模棱两可大概可以用来形容这部电影”。

梦的建筑师

诺兰上一部电影,是《蝙蝠侠前传之黑暗骑士》,票房和口碑都十分骄人,他因而被视作能够很好地平衡艺术和商业的导演。这个英国人之前的作品也都口碑极佳,几乎部部都拥有死忠粉丝。《失眠症》、《记忆碎片》、《致命魔术》等等,要么引领前卫的叙事模式,要么让人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迷失。

在《失眠症》之后,诺兰开始创作《奠基》,“一开始我以为几个月就可以,结果居然写了差不多10年”。这是一部关于梦的电影,迪卡普里奥饰演的主角,掌握了控制人们潜意识,从而潜入人的梦中窃取商业机密的技术。他也因此处于危险之中,不得不亡命天涯。他接受了一个任务,于是找到一群伙伴,组成了“盗梦小分队”。在迪卡普里奥的盗梦小分队里,分工很明确,有永远醒着、掌握团队生命的监控者,有建筑师,也有化学家。他们的任务和他以往窃梦不同,而是往梦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植入一些东西。在某种梦幻机器的帮助下,他们可以让一些人分享一个梦境,他们掌握梦里乾坤。而渐渐地,他们发现自己难以分清真实与梦境,事态也越来越诡谲。

写一个关于梦的电影,是诺兰儿时的梦想。他学习英国文学出身,对建筑十分痴迷。电影里迪卡普里奥的助手之一,近年来从《朱诺》等等文艺片里崛起的伊莲·佩吉,扮演的就是一个在巴黎学习建筑的学生,她的老师由诺兰的御用班底之一迈克尔·凯恩扮演,诺兰推荐她进入了迪卡普里奥的小组。迪卡普里奥对她的要求是“让人们觉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只有当他们醒来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因此人们可以在电影里看到各种匪夷所思的空间,巴黎的街道会90度地折过来,摩洛哥海岸的豪华宾馆会好似地震一般地坍塌,还有旋转的走廊、宏伟的日本藩主式城堡。人们在这些空间里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悬浮、翻转,物体运动的轨迹在这些空间里也变得诡奇。伊莲·佩吉回忆自己在拍摄过程中,常常有被震撼的感觉。

但这些并非电脑特效的功劳。诺兰和自己的摄影师还有特效总监,一起营造了诸多在梦中无比真实的空间。利用最多的还是机械设计。有专门为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过渡设计的大角度旋转走廊,拍摄过程当中演员要在翻转的空间中做出舞王弗莱德·阿斯泰尔一般的脚步,用诺兰的话来说,“有点像一个行刑的房间,演员很辛苦”。而摩洛哥海岸上坍塌的建筑,也和现在好莱坞常用的直接用蓝幕和数字工程来凭空生成不同,“我们做了很多小的模型,即使是要利用数码特技,我也不希望让特效团队无中生有地做,而是从模型开始”。作为坚定的硬科幻爱好者,诺兰对机械、建筑细节有着偏执狂般的追求,“逼真”已经不适合用来形容他所营造出的视觉空间,人们更多会想起来的可能是埃舍尔式的如同噩梦般真实的诡奇场景。

你身边的一切是否真实?

在《阿凡达》引发热潮之后,诺兰也不得不面对这部电影的思路是否与《阿凡达》类似的问题。但他认为自己承袭的应该还是《黑客帝国》的路线,“你开始质疑,你身边的一切是否真实?”这种“庄周梦蝶抑蝶梦庄周”的套路,经过诺兰的延伸,就变成了视觉与智力的双重享受。诺兰的电影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爆米花电影,尤其是这部《奠基》,很多看过的影评人形容观影体验是“一次筋疲力尽的旅程”。

而对于诺兰自己,要写作一部让人信服的梦的电影,也是筋疲力尽的过程。在他的电影里,复杂的叙事、精妙的机械、微妙的剪辑等等一切的背后,往往隐藏的是感情的逻辑,人们会跟随感情的逻辑,投入到电影当中。《奠基》也是如此,“最初的剧本看起来虽然很黑暗,但并不能让我自己信服,有点故弄玄虚。虽然它看起来也很炫目,很有趣而且有操作性,但是没有坚实强大的情感动机,对于我来说还是不够的。”迪卡普里奥在最终的电影里承担了这个“坚实强大的情感动机”的任务,为此诺兰和他一起讨论了好几个月,为故事里每一步举动、每一个时刻寻找可信的情感逻辑。

诺兰亲自挑选的其他演员,也能够让人们对这部电影产生强烈的兴趣。来自日本的渡边谦、在《和莎莫的500天》里风评颇高的约瑟夫·高登-莱维特,还有《日蚀》里的希里安·墨菲,当然还有奥斯卡影后玛丽·戈蒂昂。伊莲·佩吉会在电影里又一次显示她的超高智商,扮演一个对于事实真相至关重要的角色。这部电影也似乎在证明着迪卡普里奥日益犀利的选片口味,不知是否能为他赢得一个期待已久的小金人。

迄今为止,关于梦的运行机制,对于我们仍然是一个谜。关于梦境和真实的科幻电影,先驱者众多,卡梅隆的《深海圆疑》也可看作其中之一。但可能最为接近《奠基》的是日本的今敏导演的动画电影《盗梦侦探》(也译作《红辣椒》),其中也有分享梦境、通过梦境来改变现实的情节。关于《奠基》的观看指南当中,还指出应该去阅读荣格和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书籍作为准备。不过,仅仅怀着一颗梦蝶之心,去观看这部电影,应该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