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美国第二轮量化宽松(QE2)已满3个月,但社会各界对其的争论并未停止。在美国最新的国会众议院预算委员会听证会上,QE2依然成为了与会者的“当头炮”。值此之际,《第一财经日报》亦采访了业内专家,梳理了QE2那些是是非非。

美联储QE2的是是非非

严婷

在美国第二轮量化宽松(QE2)已满3个月之际,种种显示美国经济复苏加速的迹象开始展露,全球投资者也开始重新调整对美国经济前景的预期。

这项在诞生之前就已遭非议的措施可以称得上是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全球最具争议的货币政策。那么究竟QE2在美国经济复苏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支持者指着经济复苏的成果头头是道,而批评者也依然各持己见。

QE2谜题:美债收益率上升而经济前景改善

去年11月3日,在低通胀与高失业率的双重压力下,美联储不得不宣布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QE2),计划到今年6月底之前购买6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通过QE2,美联储旨在进一步降低美国国债的长期利率,并促使投资者将资金投入其他更高风险的资产,如股票等。

QE2是否真如3个月前预想的那样奏效?美联储对此毫不犹豫。

“我的答案很短,是。”美联储副主席耶伦(Janet Yellen)在1月早些时候就曾明确表态。

似乎评估QE2是否达到预期目标的第一步应该从美国国债开始。

自从6000亿美元的量化宽松政策宣布以来,美国国债在过去三个月内的表现与预期“背道而驰”:价格下降而收益率则不断攀升。其中,QE2的重点目标——美国5年期国债收益率迄今为止几乎翻了一倍,从2010年11月4日的1.04%上升至2011年1月28日的1.92%。而相同时期内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也上涨至3.36%。

如果说美联储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所谓的降低国债收益率,而是促进美国经济增长并提升通胀,避免陷入螺旋式通缩。在这些方面,QE2又是否会奏效呢?

最新公布的申请失业救济人数有所下降,四周内的平均失业人数从伯南克演讲时的48.7万人降低到目前的43万人。美国经济复苏也日益强劲。

另一项测验则是实际收益率,即剔除通胀因素的国债收益率。从这方面看起来,QE2似乎也奏效了。因为风险资产价格确实在不断上升:股价日益走高,道指升破12000点,标普500指数也逼近1300点,股价上升有利于提升居民财富并鼓励个人消费。

QE2质疑之一:

新兴市场“货币战争论”

这些莫衷一是的成果似乎为美联储饱受争议的QE2政策作出了极大的辩护。

但自从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暗示QE2以来,美国之外的全球各国却未停止过对QE2的指责,尤其是受其影响最大的新兴市场国家。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货币,自QE2被暗示之初就开始不断升值,并激起了去年末几乎打响的全球“货币战争”。

耶伦辩称,QE2意在“降利率”而并不在“弱美元”。

伯南克当年的论文导师、如今的以色列央行行长斯坦利·费希尔(Stanley Fischer)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那些“对伯南克的批评很荒谬”,伯南克所作的是“任何一位央行行长都会选择做的事情”,他相信QE2能提振美国经济,从而使“全球其他国家受益”。

然而不幸的是,这一论调往往被多数新兴市场国家嗤之以鼻。

美联储的决定,无论是否最终提振了美国经济,都是以新兴市场国家的“被升值”为代价的,从而增加了美国出口部门的国际竞争力。

QE2质疑之二:

全球通胀“始作俑者”

除此之外,“通货膨胀论者”也坚定不移地批评着QE2。美国重要共和党人士佩林(Sarah Palin)就曾警告称,QE2及其“人为制造”的经济复苏可能会让美国付出“永久性高通胀”的代价。

全球风险协会(GARP)美国克利夫兰分会会长Anurag Gupta就持这一论调,他在QE2推出之际就对本报记者表示,美联储的QE2不可能拉动美国出口,相反会提高全球通胀风险。“第二轮量化宽松与其叫QE2(伊丽莎白二世号邮轮)不如叫Titanic(泰坦尼克号邮轮)。”他说。

幸运的是,目前并没有显示美国通胀抬头的迹象:去年12月美国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同比增长1.5%,比去年8月时有所上升,但仍然低于美联储2%的通胀目标。

但一些批评人士却指出,这是因为通胀压力实际已向新兴市场转移。宝成投资有限公司(Tangent Capital)高级董事总经理吉姆·里卡德(Jim Rickards)认为:“美国的通胀正在全球其他地方到处显现,却没有在自己家门口现身。”

很多人认为,这种通胀最终也会通过更昂贵的进口商品进入美国,从而引发通货膨胀在全球范围内的全面爆发。

QE2质疑之三:“幸运的伯南克”

对于QE2的第三种观点是“幸运的伯南克”。一些人认为,当伯南克飞到Jackson Hole演讲的时候,美国的经济指标就已经开始有所好转,只是他比较“幸运”而已。

荷兰合作银行亚太区金融市场研究部主管Adrian Foster也告诉本报记者:“似乎QE2出台的时机正好与经济复苏同步,从而最大化了政策成功的可能性。”

高盛资产管理公司主席奥尼尔也认为:“也许他们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做。”

在“幸运论”的观点看来,市场无论如何是要发生反转的,毕竟投资者情绪在此之前已经过于悲观。这种观点一定程度上是能站得住脚的。花旗集团的美国经济惊喜指数(US economic surprise index)显示,自去年8月开始,经济数据开始超出预期,而此前则普遍差于预期。

伯南克:2011年美经济复苏步伐将快于去年

美国2010年GDP增长2.9%,创五年以来最大单年增幅

葛唯尔 严婷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近日出席美国国会众议院预算委员会听证会时表示,2011年美国经济复苏步伐将明显快于去年。

伯南克指出,受机动车销售加快的利好因素影响,去年第四季度美国实际消费支出增长迅速,年率上升超过4%。同时,去年全年美国企业对新设备、新软件的投资购买势头强劲。虽然建筑业及房地产业持续低迷,但伯南克表示随着家庭和企业信心回升,再加上积极的货币和财政政策,2011年的经济复苏步伐将明显快于去年。

而在上周五美国商务部发布的初步数据亦显示,美国经济复苏势头呈现巩固之势。其中显示,经通胀因素调整后,美国去年第四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折合成年率增长3.2%,高于2010年第三季度的2.6%,但该数据低于此前经济学家预计的3.5%。美国去年第三季度、第二季度和第一季度的GDP增幅依次为2.6%、1.7%和3.7%。

去年第四季度GDP的增长使美国2010年的GDP增速达到2.9%,与2009年GDP下滑2.6%相比,创下了过去五年以来GDP最大单年增幅,也是美国GDP总规模达到2007年年末衰退开始以来的最高水平。

美国经济2009年6月结束深度衰退以来,复苏步伐一直较为缓慢。由于美国人在就业、加薪、偿还抵押贷款及获得信贷方面始终举步维艰,消费支出增速缓慢。但受到物价较低以及就业市场略有好转,去年年底假日期间购物有所回升。

在失业率方面,伯南克仍保持谨慎态度。他在听证会上指出,2008年至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共蒸发了875万个就业岗位,即便去年私营企业增加了约100万个就业岗位,但远远无法满足包括应届毕业生在内的求职大军涌入人才市场。鉴于经济增长速度仍维持在低位,企业扩大招聘的意愿不高,伯南克估计失业率下降至正常水平仍需几年的时间。他强调只有在就业岗位持续增加的前提下,经济复苏才真正完成。

伯南克护航QE2:“我们无法控制俄罗斯的天气”

葛唯尔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近日出席美国国会众议院预算委员会听证会,就美国经济前景、货币政策、联邦财政政策发表证词及回答议员质询。伯南克重申6000亿美元量化宽松政策的重要性,并强调目前没有征兆显示美国面临通货膨胀的压力。

当日的听证会上,伯南克先做了简短陈述,之后便经历了预算委员会炮火猛烈的质询,其中,几乎所有火力都集中在通胀和量化宽松政策上。

关键词一:QE2

美联储是否能够适时地收紧经济刺激政策以防止通货膨胀的可能性,这一话题成了当日预算委员会关注的焦点。

当日会议上,预算委员会新任主席、共和党人保罗·瑞安手持一份文章标题为“通胀恐慌蔓延全球”的《华尔街日报》,指责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加速通胀蔓延。伯南克则认为,目前多数新兴市场的通胀主要是由于本国高经济增长率所导致的。

瑞安进一步指责量化宽松政策导致商品价格上升,并将近期突尼斯和埃及的骚乱也归咎于该政策。

对此,伯南克回答道:“我们无法控制俄罗斯的天气。”

当被问到量化宽松政策究竟帮助增加了多少个就业岗位时,伯南克声称通过两轮量化宽松政策新增约300万个就业岗位。然而,在进一步质询时,这位美联储主席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言论,辩解说目前无法预估准确数字,但有研究显示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帮助增加了约60万个就业岗位。

美银美林北美首席经济学家哈里斯认为,QE2的执行效果并不显著,但此时向市场传递信心是最为重要的:“重建市场信心至关重要,要让人们相信目前的政策将有益于经济复苏。这也是为什么美联储不愿意轻易转变政策方向。”

对此,奥本大学金融学教授詹姆士·巴斯持有不同观点。他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伯南克对于控制通胀过度乐观。两轮量化宽松政策之后,市场已被注入过多的流动性。”

哈里斯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则表示:“相比经济危机前每年6%的经济增长率,目前3%的增长率还是不够的。美联储的目标是‘治愈’经济,使得银行业、房地产业及州政府财政状况都得到显著提高。总体来说,目前的刺激政策运行平稳,政府不希望出现任何打断经济复苏的可能性。因此,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势必会执行完毕。但继续第三轮的可能性不大。”

关键词二:通货膨胀

在谈到备受瞩目的通货膨胀问题时,伯南克承认包括汽油在内的一些商品价格上涨明显,并认为部分工业及农业品价格在近期上涨的主要原因是市场未能及时应对来自外国新兴经济体的需求增长。伯南克强调通胀率仍维持在低位,并将长期保持稳定。去年,个人消费支出物价(PCE)指数仅上升1.2%,比前年下降2.4个百分点。2010年,核心通货膨胀率只有0.7%,比2007年下降1.8个百分点。

有关通货膨胀问题,也成了预算委员会质疑的热点。不过,专家和投资者有各种不同的解读。

哈里斯解释说:“通胀压力分为外部压力和内部压力。外部压力主要是由于发展中国家的通胀而导致美国进口商品价格上升。内部压力则来自于本国劳动力成本。预算委员会关注的主要是来自外部的压力,但是由于进口成本的影响力仅占GDP的15%,再加上经济复苏缓慢,因此短时间内面临通胀的可能性不大。”

巴斯教授则认为:“经济复苏已经结束,现在我们面临的不过是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如果继续执行量化宽松政策,在未来会导致更为严重的财政赤字和通货膨胀。到时,美联储是无法瞬间紧缩政策的。一辆100码高速行驶的车子,是不可能瞬间刹车掉头的。”

加州投资机构Mosaic Investments 主席史蒂文·蒙蒂切利认为大多数人妖魔化了通货膨胀,他说:“换个角度思考,适度的通胀代表的是资产增值和经济繁荣。”

他同时呼吁:“眼下政府最应该关注的一是增加就业率,二是改善财政赤字。”

值得玩味的是,虽然伯南克在做陈述时谈到了财政赤字问题,但似乎预算委员会将所有火力都集中在通胀和量化宽松政策上。伯南克在陈述中表示,目前的财政赤字主要是由于政府在经济复苏过程中的巨大投入。他同时提醒,即使经济恢复后,在未来很长时间内,政府仍将面临严重的财政赤字。伯南克认为,除非国会大幅度调整财政支出计划,否则赤字将会逐年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