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配额’,他们是一条条生命。”

对于欧盟分配难民一事,西班牙巴塞罗那市长AdaColau在脸书(Facebook)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在这位以扶贫为事业的女市长的倡议下,数百名西班牙居民已经为可能进入境内的难民们腾出了房间。

上周,叙利亚3岁小男孩艾兰在土耳其南部的海滩上“长睡不醒”的照片,刺痛了全球公众的心。

“这是一张让世界沉默的照片。”有媒体评论。照片背后,是大批从叙利亚及其他战乱国涌入欧洲的难民,是一个个在地中海溺水身亡的生命,以及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联合国难民署最新公布的数字显示,今年已有超过36万名难民和非法移民经地中海进入欧洲,超过去年总和,约有2800人在踏上欧洲大陆前命丧地中海或失踪。36万多人里,有很多是像艾兰一样的叙利亚人,他们逃离战争,渴望和平的生活。

一直在难民问题上不作为的欧盟已经成为媒体的讨伐对象,欧盟决策者们正为解决难民危机绞尽脑汁,可类似于艾兰的悲剧何时能休?

被点燃的同情心

艾兰出生前,叙利亚就已深陷战争的泥潭,在短暂的生命中,他可能从未尝过和平的滋味。与艾兰一同溺亡的还有他的母亲和5岁的哥哥。他的父亲说,他们的船离开土耳其前往希腊科斯岛不久,就遇到大浪,船长游泳逃离,“我试图抓住孩子和妻子,但是已经没有希望。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

艾兰遇难的照片震惊了世界,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古特雷斯呼吁欧洲扩大正规渠道,接纳更多逃避战乱的难民,大量对难民表示同情的言论和举动也正蔓延开来。

上周末,德甲足球赛场上出现了“欢迎难民”的显眼标语。德国杯冠军拜仁慕尼黑队宣布将为难民儿童设立足球训练营,提供足球培训和德语学习,以及免费的餐点。

“欢迎难民”的标签迅速在欧洲人的推特(Twitter)上流行起来。

在英国,一份“接受更多寻求避难者和增加对受难移民的支持”的请愿获得了接近30万个签名。

一个旨在为移民寻找住处的法国民间组织称,截至上周四晚间,已经收到了500个主动提供房间的申请。

艾兰的照片曝光后,全球多个慈善机构迅速收到大量捐款,一些机构甚至不得不呼吁民众暂停捐物以免实在无处堆放。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近日透露,自从艾兰遇难的照片引起广泛震惊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页面点击量增长149%,“收到的捐款金额增幅达105%”。

德国慕尼黑一家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妮科尔·波斯尔说,该组织收到大量捐款和捐物,“我们的仓库全都堆满了,志愿者正在整理物品”。而德国警方则称:“已经被捐给难民们的物资淹没了。”

爱尔兰摇滚明星鲍勃·格尔多夫表示愿意腾出两所宅子,供4户叙利亚难民家庭居住。

埃及一名富豪称,愿意买下希腊或者意大利的一个岛屿,以安置需要帮助的人。

迟到的“开门”

坐不住的欧洲决策者立刻召开了会议,并强调自己不是没有灵魂的官僚。

9月4日,面对国际国内巨大的舆论压力,英国、奥地利和德国政府表示将允许更多难民入境。

匈牙利政府4日晚间开始派公共汽车将大批难民运至奥匈边境。德国总理默克尔和奥地利总理法伊曼协商决定临时允许这些难民入境。5日全天,数千难民乘坐火车经奥地利抵达德国慕尼黑等城市。

慕尼黑火车站现场指挥估计6日还会有数千名难民陆续抵达。除慕尼黑外,难民还会被分配至德国全国各州安置。

就在上个月,德国政府还表示,今年将会有超过80万寻求避难者进入德国,这个数字与2014年相比多了4倍。默克尔公开承诺,不会因为接纳更多难民而增加税负。

英国首相卡梅伦上周五表示,英国将接纳更多的叙利亚难民。联合国难民署发言人在日内瓦对记者说,英国将为叙利亚难民提供4000个接收名额。卡梅伦随后在马德里表示,英国政府将再花费1亿英镑(约合1.52亿美元)用于人道主义援助。

西班牙政府也表示,将灵活处理难民数量日益增多的问题。巴塞罗那、马德里和马略卡岛的几个主要城市都已宣布,将接收已从叙利亚或其他战乱国逃至西班牙的难民。多地发起建立接纳难民的城市联盟等倡议使得首相拉霍伊表示将收容一切有避难权并提出申请的人。

虽然一些欧洲国家松口愿意接收更多的来自叙利亚等战乱地区的难民,但欧盟各国仍未就如何解决难民问题达成一致。民意调查显示,70%的斯洛伐克人不愿意接收难民。中东欧各国政府对于欧盟摊派接收难民的政策也并不积极。

就欧洲处理难民危机的举措,古特雷斯给出的评价是“失败”。欧洲有媒体认为,在难民面前,欧洲人引以为傲的人道主义和人权价值观已经“失效”。

俄罗斯总统普京更是直言,难民潮是欧洲国家的西亚北非外交政策的必然结果,而这一外交政策“实际上就是美国的外交政策”,因为欧洲国家“盲目地对美国亦步亦趋”。

移民难题犹如欧洲毒药

在给予难民们强烈同情心的同时,也有人提出质疑:大部分涌入欧洲的人并不是真正寻求避难的难民,而是想获得更好经济条件和生活福利的移民。

难民是指因战乱或屠杀从母国逃离的群体,而移民是指除了因战乱、屠杀等原因,自由地从一个国家迁移到另一个国家的群体。

波兰总理科帕奇(EwaKopecz)在上周四的发布会上表示:“我们的决定必须首先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那些趁机想在欧洲获得更好生活的移民。”

随着欧洲极右翼势力、英国独立党和法国国民阵线的政治崛起,在欧洲的很多国家,合法的移民都被喻为政治毒药。

欧洲近年来频发的恐怖袭击和暴力事件让这些极右翼、民粹主义政治势力有了更多抬头的机会。

今年1月,法国《沙尔利周刊》因讽刺宗教的行为而遭三名枪手暴力袭击导致12人丧生,这一悲剧曾引发激烈讨论。就在上个月,又有一名男子在由荷兰阿姆斯特丹开往法国巴黎的高速列车上突然向乘客开枪,造成2人重伤1人轻伤。

就在上周五,匈牙利通过了一系列即将在9月15日生效的法案,来收紧移民非法进入的限制。匈牙利总理欧尔班(ViktorOrban)上周六表示,匈牙利以及欧洲的边境必须受到严格控制,不然将会有千万名非法移民涌入,“移民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如果我们让每个人都进来,将会毁掉欧洲。”

英国和西班牙的保守党也都在移民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坚称欧洲工作的重点应该放在打击危机的推动者——人贩子,以及改善移民来源国当地的生存环境上。

德国提出的有关“迫使所有欧盟成员接纳一定数量移民”的强制性分配已经遭到了部分欧盟成员国的反对。西班牙首相拉霍伊抗议称:“有些国家就是不想要移民,你不可能强迫任何人。”

对于欧洲国家来说,严格甄别大批入境者的身份,不仅耗时耗力,而且在当前人道主义危机一触即发之际,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不少欧洲国家陷入了两难境地。

然而,艾兰的姑妈蒂玛,一位在加拿大的理发师似乎给了一个彻底的解决办法:“这个世界必须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结束战争。我只想说,结束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