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浚红了,以一种毁誉参半的方式。
作为《男人帮》的编剧,这部11天网络点播破四亿的电视剧为他带来了许多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鲜花和口水。有人奉之为“爱情圣经”,也有人斥之为“无稽之谈”。《男人帮》的围观者习惯站队,要么好,要么坏,绝没有灰色地带。
对于赞誉声,年轻的唐浚表现得小心谦虚;但对于谩骂声,他也会字斟句酌后,通过微博予以反击。“关于这部剧的很多争议都是可以提前预判的,比如植入广告太多、对白太长、结构太新等。”近日,借着《男人帮》图书的推出,唐浚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如是说。“但他们说我写的男人什么事情都不做,只知道谈恋爱,这点我无法接受。”唐浚解释,《男人帮》的着力点本来就在爱情上,关于爱情的篇幅自然浓墨重彩。“况且,在真实生活中,男人私底下也这样聊啊。”言下之意,只是女人不了解而已。
站在男人的角度讲评男人
让女人了解男人想什么,这正是唐浚创作《男人帮》的最大初衷。他为剧中人物设置了许多听似插科打诨,实则头头是道的经典对白。类似“凭什么女人结婚就让男人有房有车,男人上辈子欠女人的吗”;“女人一生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好男人,男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找无数个好看的女人”,很像是对现实的戏谑,却无心插柳地挑起了一场关于性别与身份认同的争论。
唐浚自然是站在男人的角度讲评男人的。2005年,他在看了美剧《欲望都市》后突生感慨。“女人就可以站在女性的角度讲女性对于爱情的心态。但爱情,是男女双方共同的话题,为何一直只有女性在说话,男性集体沉默?”在《男人帮》中,他通过27个故事,提出了包括恋爱原罪、男人选择性偏好、处女情结、忠诚困境、捉奸成本论、分手礼仪、闺密捆绑销售等27条男性爱情逻辑。“这里面的许多观念都是男人碍于情面和道德压力,不敢摆上台面明说的。”唐浚坦言。比如,男人就是爱美女。“要是在现实生活中这么说,那还不被骂畜生啊。”
《男人帮》的三个主人公——自由撰稿人顾小白,软件工程师罗书全,以及中年企业家左永邦,代表了三种现实中的男性类型。孙红雷主演的小资男顾小白表面上很花心,但面对真爱却很幼稚。黄磊扮演的理工男罗书全,很宅很害羞。而中年商人左永邦对婚姻持怀疑感,认为婚姻和爱情仅仅是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这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情感帮扶小组,简称“男人帮”,主要研究如何征服女人。
三人中,“纯爷们”孙红雷的形象最为颠覆。他扮演的文艺闷骚男,脑子里面每天想的,除了围巾和眼镜框怎么搭配衣服,就剩那点柏拉图式的爱情幻想了。女观众吐槽顾小白是“中国电视剧迄今为止中最‘作’的男性角色”。男观众虽是羡慕,也不得不怀疑,顾小白真是“千万男人的缩影吗”?正如剧中,朋友阿千对顾小白的评价那样,“你的工作不就是整天上上网、逛逛街、喝喝咖啡吗?”而大千世界,哪有这么好的差事?哪有这么闲的男人?这更像是唐浚为男人书写的一个精神童话。
请女性打消关于男人的不现实幻想
“什么才叫真男人?”唐浚不理解网友的质疑。“孙红雷以前塑造的那些角色是吗?那才是假的。”他说,自己在上海的许多白领朋友都有顾小白的影子。他们在社交中会碰到形形色色的女人,也会遇到千奇百怪的爱情经验。私底下,男人们也会互相交流关于爱情的心得体会。“我描写的三位主人公都属于中产阶层,并非那种两点一线,疲于奔波生计的男人。他们当然有时间花在爱情上。”
对于女性,唐浚的忠告是,请她们打消关于男人的不现实幻想。“很多女孩子,从小看琼瑶剧、偶像剧、言情小说长大,这些故事营造的是虚幻的、浪漫色彩的东西,认为男人就是白马王子。”作为一个男性,唐浚有些牢骚不得不发。“女孩子在成长中,不断以白马王子的标准来要求现实生活中的男人,这使得男人疲惫不堪,内心委屈。”在他眼中,生活中男人与女人永远都是在错位地交往着,写这部作品就是为了能够让女人重新去了解男人。
男性为什么需要被重新理解,男性的形象又当如何重塑?这些问题,唐浚也没想清楚。《男人帮》无力为男性构建一个精神上的全新形象,就像唐浚无力解开错位中的男女身份认同一样。一方面,他既承认“男女绝对性不平等”的性别逻辑;另一方面,他不平衡于,“在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女性为什么还要向男人强加诸多不平等的附属条件。”
也许,作为编剧的他只是依照自己的认知创作了一幅当代中国的男性群像图。其中,男性被爱情围绕,需要通过作为他者的女性来映照自我。这或许暗示了男人极端脆弱的精神现实以及日渐衰退的社会地位。当然,“男性衰退论”并不是唐浚思考的命题。他只是对男性在两性关系中所处的被动地位有些愤愤不平,“把男性责任捧高再让他摔下来,这怎么看都不厚道吧。”
Dialogue 对话
“如今,男女关系就是经济关系”
第一财经日报:在《男人帮》中,“爱情是男性的全部”是你最基本的逻辑表述,但它似乎是个伪命题?
唐浚:这是《男人帮》电视剧的某种宣传语。因为《男人帮》主题讲的就是爱情,是关于两性关系的探讨。“爱情是男性的全部”当然是个伪命题。就像人们也说,现实生活中,爱情是女人的全部。但这句话也不成立啊,那人们为什么也可以接受呢?
日报:有种说法,是女人一定在看《步步惊心》,是男人一定要看《男人帮》,你认为《男人帮》的高阅读率和收视率是切中了男人的哪根软肋?
唐浚:《男人帮》受欢迎的过程完全是无心插柳。我猜测,它可能表达了男人们的真实心态,说出了男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所以能引起共鸣。我写这个故事的本意是为了让女人看,因为女人不了解男人。就像酒吧里通常举办的“女士之夜”,其实是为了骗男人的钱。我写的是男人,对准的也是女人。
日报:你创作的男性角色,生活里有原型吗?
唐浚:角色都是创作的,但是我相信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对于我来说,三个男人都和我沾边,是我的交集。顾小白有我生活的影子,他也是自由撰稿人,忙起来的时候,半天睡觉,半天写稿,生活状态最像我。罗书全在人际关系中始终透露出的羞涩感,和我类似。而左永邦的形象很荒诞,但他对爱情的存疑态度和我接近。
日报:你为两性关系提炼了许多名词,比如“绝对性不平等”、“已婚男的基本国策”等。你这么年轻,男女关系怎么会有如此精辟的结论?
唐浚:这其实只是一种归纳能力。然后我再结合了一些经济学原理。在如今的大环境底下,男女关系就是经济关系。不管是择偶,还是婚姻,都要考虑经济基础、成本投入比。爱情关系中还有许多考量指标。这跟买基金、股票、房产不是一样吗?这种现象是很讽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