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下午,广州海珠发布关于优化完善疫情防控措施的通告,其中提出做好密切接触者的隔离管理。密切接触者原则上落实集中隔离观察,符合居家隔离条件的密切接触者实施居家隔离。

此前,在27日晚召开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广东工作组与广东省举行工作对接会上,广东省省长王伟中亦明确,支持符合条件的密接人员实施居家隔离,最大限度降低疫情对群众生产生活影响。

目前,阳性感染者中的一些特殊人群也有了申请居家隔离的渠道。根据南方都市报短视频官方微博29日消息,近日,在广州海珠大塘片区,一名阳性妈妈因有照顾抑郁症儿子的需要,申请居家隔离获批。

在北京,第一财经从一些小区居民处了解到,近一周多来,部分社区在楼栋居民集体同意的背景下,安排无症状和轻型新冠感染者暂时居家隔离。此外,在一些发现阳性病例的高层楼栋和单元,也不再将判定为密接的邻居实施转运,而是对其落实“足不出户”、安装电子门磁的管控方式,并将高风险区的划定范围缩小至特定楼层。

多位病毒学、公卫专家接受采访时称,对于符合一定条件的密接和阳性感染者实施居家隔离,可以缓解疫情快速发展期、公共隔离床位紧张的难题。同时,由于新冠病毒只有达到一定浓度和活性,才能通过气溶胶传播,基于此,阳性居家因下水道排粪或开窗通风而造成邻里非接触感染的概率很低。但另一方面,允许这两类群体中部分人员居家隔离,也意味着需要细化一套公共卫生管理体系,以减少执行中的纠纷和混乱,降低病毒发生接触传播的几率。

下水道、通风传染概率低

一位小区有感染者的居民告诉第一财经,目前,有共用同一排水管道的转阳密接人员并未被转运,虽然邻居大都持理解态度,但这名“阳性”邻居居家隔离期间,是否会发生病毒的气溶胶传播,进而令非密接人员感染上新冠,她对此表示忧虑。

气溶胶是指悬浮在气体(如空气)中微小固体和液体颗粒,可以随着空气的流动而发生扩散。尽管有理论研究和模拟实验显示,含有新冠病毒的气溶胶可以通过高层建筑卫生排水系统进行传播, 但多位受访专家认为,这种无接触传播病毒的概率非常小。

“下水道传染仅可能发生在特定的楼宇结构,有必要时往地漏倒少量消毒水也能够避免。”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教授金冬雁告诉第一财经,所谓“特定的楼宇结构”,即指楼栋的下水道通气口与粪渠相连或者各家通过狭窄的天井取气。

今年6月,中疾控周刊(China CDC Weekly)刊登了一篇与新冠相关的现场模拟实验论文。论文称,今年3月,在深圳某33层的建筑中,62.9%的确诊者居住于该建筑垂直空间的不同楼层,现场调研时发现,该楼栋排水管无U型存水弯,地漏也没有水封。根据现场对照实验,论文推论认为,高层在无水封地漏和U型存水弯的背景下,存在含有新冠病毒的气溶胶通过“马桶冲水—土壤堆—地面排水口”传播的可能。

但该对照实验采用的为病毒气溶胶模拟实验物,而非活病毒或假病毒。“这项研究受到一些限制。现场模拟实验是一项定性研究。经实验证实的模拟物的气溶胶传播并不代表病毒造成的感染风险。”该论文称。

“事实上,即便是在拥有直排式下水管道的老旧小区或者无水封地漏的高层,发生新冠气溶胶传播的几率也非常低。”一位病毒学专家对第一财经分析称。

该专家认为,一方面,新冠病毒离开宿主体内存活的时间很短,在此背景下,“粪便排毒”现象虽然存在,但含有活病毒的可能性小,即使有,也大部分不具备传播性,更毋宁说粪便中的病毒载量本身就很少;另一方面, 粪便中的病毒形成气溶胶的比例不高,并且随着环境、温度、时间、距离等因素,气溶胶中的病毒载量会进一步减少。所以,在阳性感染者病毒载量达到峰值的极端情境下,含病毒的气溶胶通过下水管道“无接触”传染邻居的可能性也很低。

但他同时提示称,对于同住者而言,卫浴空间出现病毒传播的概率较高。基于此,居家隔离的阳性或密接人员,最好拥有独立的卫生间,如厕后,先盖厕盖再冲厕,避免气流将马桶内的病毒迅速冲出,污染环境。

保持空气流动可较大限度降低气溶胶中病毒颗粒浓度,但开窗通风是否会造成病毒顺风传播?病毒学专家常荣山对第一财经表示,无症状感染者病毒脱落的峰期一般在第3、4、5这几天,这也是抗原检测时,T线最明亮的几天,这期间如果气溶胶中的病毒透过窗户传到室外,经过了室外空气的稀疏,浓度立即会降到很低,再感染他人的风险不排除,但有报道的案例几乎没有;其他时间段,开窗是没有多大传播风险的。

“需要说明的是,有感染者居住的楼房,只要开过窗户,该感染者的四周邻居家中的器物上,衣服上,都有可能通过核酸检测出阳性结果。这是因为排到室外空气中的死病毒颗粒可能粘到器物、衣服、人脸部,定量PCR会检出阳性,但是,这些情况下,Ct值一般不会很低,比如在32～38。故而,在对同楼栋邻居进行核酸检测时,其样本中可能发现PCR阳性,这时,应检测他们的血清、咽拭子,如果IGM是阴性,咽拭子的PCR结果是阴性,就可以排除密接感染的可能。”常荣山称。

阳性居家需有系统性预案

多位受访人士呼吁,尽管允许符合特殊要求的阳性感染者居家隔离,造成病毒非接触传播的可能性极低,但涉及阳性居家的相关防控方案需要提上日程,以更好维护和保障感染者、密接人员和同楼栋或单元其他人员的权益和安全。

“新冠疫情是重大的公共卫生事件。对于无症状或轻型阳性患者,如果居家隔离,应该由个人和有关部门共同达成协议,居家者严格按照协议落实相关隔离措施,卫生行政部门主动提供居家隔离的各类保障,并实施监管。”常荣山称。

一名公共卫生专家对此表示认同。他进一步对第一财经表示,“邻居同意,阳性可以居家隔离不送方舱”属于自发行为,当前,亟需一套自上而下的细化执行标准。“比如在哪些人群可以居家、什么居所不能用、隔离期间如何消毒、何时结束隔离,这些方面均需要有细化的执行标准。同时,在阳性居家后,对楼栋其他居民的管控要求是否会发生变化,也需要进一步明确。否则,即使邻里间联名签署同意阳性感染者居家隔离的文件,后续仍可能出现纠纷。”

从家庭环境来看,金冬雁认为,阳性居家最理想是有单独的房间和卫浴,如果没有单独卫浴,在感染者使用后,马上倒消毒水也可以避免病毒传播。如果是有老人的阳性家庭,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让老人在包含单独卫浴的房间进行逆向隔离。但若不放心,感染者依然可以选择集中隔离。

前述病毒学专家也认为,对于有高龄老人或者基础性疾病患者的家庭,当家庭成员被检测出新冠阳性,保险起见,建议其转移隔离,以免这些高风险人群被感染后,出现新冠重症,乃至死亡。

常荣山认为,面对符合特殊要求的阳性感染者居家隔离的实际需求,需要妥善做好两方面工作:一是指导和配合居家隔离人员落实严格的隔离行为规范,包括非必要不离开房间,远离同居者和宠物,做好痰、鼻涕等分泌物的收集和处理工作,及时对环境进行清洁和消毒等,以减少病毒发生接触传播的概率;二是确保对居家新冠患者临床演变有充分、及时的监测。

“居家时,建议阳性患者使用抗原快检卡,必要时,需要送到户外做核酸检测用的鼻咽拭子也应当自我采样,以最大程度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共居者协助采样的行为最好不要发生。”常荣山称。

根据第九版防控方案和二十条优化措施,密接、高风险区人员等居家隔离期间均有明确的时限,那么,如果阳性人员居家,何时可以解除隔离呢?

前述病毒学专家认为,应该参照第九版防控方案中对于“出院(舱)后核酸检测阳性人员”的规定要求,即核酸检测Ct值≥35。

“还存在一种需要纳入考虑的因素,由于奥密克戎BA.5.2发生突破性感染概率高,同住密接者在阳性人员居家期间转阳或存在转阳风险。虽然刚产生自然免疫的隔离人员可以避免再感染。但该户和该楼栋解除隔离的时间如何计算,还需要细化方案。”该病毒学专家补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