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级功勋试飞员、空军试飞专家徐勇凌

◎上海交通大学航空航天学院副教授宋文滨

◎广东昌盛飞机设计有限公司总设计师周济生

◎上海交通大学航空航天学院讲师马威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MH370客机从8日凌晨1点20分在胡志明管制区同管制部门失去通讯联络,同时失去雷达信号,这一情形十分罕见。记者就此采访了相关专家,专家表示,客机失联存在多种可能性,但最大可能是飞机在空中突然解体。

1 恶劣天气影响?

万米高空受气象因素影响很小

上海交通大学航空航天学院副教授宋文滨表示,飞机遭遇恶劣天气突然断电时,通讯系统会突然中断。

广东昌盛飞机设计有限公司总设计师周济生则认为,根据已经披露的情况,事故飞机是在起飞后近40分钟,飞行到马来西亚和越南之间海域才和地面失去联系。一般来说,波音777飞机在起飞后26至30分钟内就会到达8000至10000米的巡航高度,因此从该飞机的起飞时间和飞行距离来看,飞机已经到达了10000米的高空。“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在海上飞行会有一定的颠簸,但飞机受气象因素的影响已经非常小了。因此飞机失去联系是缘于气象原因几乎没有可能。”

2 发生机械故障?

多套通讯系统全失灵可能性小

上海交通大学航空航天学院讲师马威称,此次事件比较特殊的是信号突然中断。正常而言,飞机发动机或测速系统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通讯系统故障,但是不可能短时间信号完全被切断,都还能保持一段时间。

假如飞机发动机出现问题,可能会影响到通讯系统的运转,因为发动机会给通讯系统提供电能等相关的能源支持,但是飞机的发动机会储存一部分电能,即便出现问题,通讯系统也不可能被完全切断。同时,出事客机配备的是双发动机,即便一个发动机全部失去动力,另外一个发动机工作时长也大于180分钟。因此,从专业角度来看,发动机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测速系统也可能导致飞机飞行状态出现异常。但也不排除人为切断通讯系统的可能性。

周济生表示,飞机上的通讯系统不止一套,全部失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此无论如何地面都会收到飞机的消息。即便通讯系统全部失灵,飞机还可以依靠导航系统飞抵机场,飞行区域都会发现飞机。

3雷达出现问题?

多部雷达同时监控坠毁概率较大

国际级功勋试飞员、空军试飞专家徐勇凌介绍,现在的民用航空都是在多部雷达的监控下飞行的。我们在地面的航行管制上看到的某一个航班的信息,实际是多部雷达同时跟踪的一个最佳结果。因为每部雷达每次扫描频率,假如说20秒钟扫描一次,那个点应该是不连续的。现在运用多部雷达,就可以获得连续的位置判定,包括高度和速度的判定。

另外,雷达信息不需要航班发送信号,是一种被动的探测。除非是在没有雷达覆盖的区域,比如一些边远地区,那样可能发生短时间失联的情况。否则,如果一个飞行物在某一时刻失去雷达显示,只能证明它已经从空中消失了,坠毁的概率会比较大。

4机组人员被劫持?

报警系统操作简单劫机概率不高

徐勇凌说,我们现在不能下结论说一定不是劫机。但劫机有一个过程。一般而言,劫机人员首先要控制乘务人员,那么乘务人员必然会报警。第二步要控制飞行人员,也就是进入驾驶舱。第三步是驱使飞行员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飞行员在发现劫机人员后可以第一时间按下SOS警告系统。SOS是民用航空通用的告警系统,要发射信号非常简单,手不离开驾驶盘就可以发出。在此次事件中,我们看到飞行员没有发出任何告警信息。另外,民用航空为了防止劫机,在驾驶舱门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安全的设计,就是一旦出现告警状态,驾驶舱就会自动反锁,外部人员想用斧头、榔头等工具强行进入驾驶舱,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航班被劫机的概率不是很高。

5飞机突然坠毁甚至解体?

空中解体可能大机组无法及时报警

周济生坦言,飞机失去联系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是在空中突然解体,机组人员和所有飞机系统没有处置事故的时间。

宋文滨认可这一说法。他表示,因为这样的话,机组人员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徐勇凌则指出,飞机一旦解体,机上的座椅、人员装备(包括行李)都会漂浮在海上,在相关海域形成一片很大的残骸区,而大片的残骸区被发现的概率非常大。还有一种可能是,飞机整机坠落,在坠入海中时速度很快,导致爆炸解体继而迅速沉没,这样残骸散落面积就会比较小。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的搜救机构或搜救组织公开发布消息称,他们已经准确识别、找到飞机的残骸。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怀疑,飞机在坠落前并没有大面积解体。

□分析

飞机解体可能原因

突然遭遇恶劣天气

徐勇凌说,从目前通报的消息来看,气象信息通报较少、不充分。事发时这个区域的气温,1万米高空的气流、当地有没有雷暴等,我们都把握不足,不好预判。但是,一旦出现恶劣天气,飞机可能进入危险状态,甚至有可能坠毁。但是,如今,无论是地面气象保障和机上的设备,已经可以较容易地识别危险天气,规避起来比较容易。

宋文滨介绍,之前法航的事故与此次的事件很类似。当时遇到了雷雨、风暴的天气,飞机飞到雷雨区后速度传感器出了问题,导致传递给飞机计算机的速度数据是错误的,计算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最终导致飞机快速坠海。但是,目前还没有看到飞机失联前经过区域天气的恶劣程度,因此不好做出具体判断。

飞行员操作失误

徐勇凌说,有可能因为飞行员操控错误,使飞机进入不可控状态。但是,民用航空飞行员都经过系统的训练。一个没有专业飞行能力的飞行员是不可能在商用航空中做客运飞行的。因为客运飞行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很严重,所以飞行员的选拔与训练很严格。另外,失联航班上的两名飞行员飞行时间较长,从技术层面而言,如果正常发挥应该没有大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航班发生问题的时间是在起飞后的40分钟左右,这时飞机实际处于固定航线飞行状态,在航线高度上做稳定的飞行。在这样的状态下,飞机坠入由人为操控导致的不可控状态可能性不是很大。

发动机等系统故障

周济生表示,飞机空中解体的原因可能有两种:一种是类似飞机疲劳破坏、增压系统失灵等飞机本身原因造成的解体;另一种是由于爆炸物爆炸。

徐勇凌指出,波音777这款飞机从1995年投入商用飞行,近二十年安全记录不错,但是也发生过几起比较严重的事故。一是在地面加油过程中起火爆炸。一是在起飞过程中单发(单侧发动机)爆炸,导致飞机偏出跑道。还有一次,飞机在空中单发停车,导致发动机功率突然衰减,飞行员使飞机迫降,导致起落架折断,飞机偏离跑道,最终飞机就此报废。这也是波音777投入商用飞行后第一次出现报废。从这些案例中可以看出,波音777在发动机、飞控系统方面存在隐患。

机上爆炸物引爆

资深飞行员、《飞行员》杂志副总编孙慧此前表示,飞机突然解体还可能是因为飞机上的爆炸物引爆。这一情况一般与乘客以及托运的行李有关,这种情况也与恐怖袭击有关。

对此,徐勇凌表示,恐怖组织想上飞机安置爆炸物,必须经过安检。但民用航空安检严格,不可能带上去大剂量的炸药。另外,即使爆炸物被带上飞机,爆炸后也可能不会突然解体。

1 马航发布信息是否太迟滞?

凌晨2点多失联,马航为何8点多才发布消息?上海交通大学航空航天学院副教授宋文滨介绍,实际上短暂的失去联系是很正常的,一般来讲都需要等一段时间,除非机组人员发出了急救信号。但现在来看,飞机失联之前没有发出任

何求救的信号,所以才会上午公布出来。实际上这并不意味着航空公司和各个雷达控制区没有做工作,可能他们一直在寻找这架飞机。通常情况下,出现飞机失联,航空公司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地找各空管区联系,确认飞机是否在别的机场着陆。

而北京法学会航空法学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张起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按照国际民航组织相关规定,航班一旦失去联系超过30秒,航空公司需启动相关预案,包括需尽快发布信息并及时更新。此次失联飞机凌晨2点多就已失联,马航却等到上午8点多才公布信息,显然是延迟的。

2 涉事飞机服役近12年,是否已到退休年龄?

广东昌盛飞机设计有限公司总设计师周济生介绍,此次失联的波音777飞机使用时间有近12年,而该型号飞机的使用年限可达20年,执飞总时间可在6万小时以上。

宋文滨表示,民航飞机的使用寿命与航空公司的维护有关系,不能简单地从年龄上来判断飞机的情况。如果按安全性比较好的飞机制作商的维修流程进行操作,在维修方面做得非常到位,比如满足了波音公司给出的维修的各种条件,民航客机飞20年,甚至30年都是没问题。

对于民航飞机的使用寿命,虽无硬性规定,却有很多考量的因素,比如商业的因素、技术的因素等。有些航空公司倾向于使用新的飞机,比如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民航客机飞七八年后就卖掉了,但也有些航空公司财力不是很充足,就买二手的飞机。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飞机,都要满足一定的标准。

3 “红眼航班”是否安全?

此次失联航班为夜间航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红眼航班”。一直以来,“红眼航班”的安全性让不少人担忧。对此,国内某航空公司机长表示,在严格遵守机组人员驾驶规定的情况下,“红眼航班”的安全程度与白天航班没有很大区别。因为在某些区域内,夜间航行的飞机相对白天较少,同时夜间的气流相对平稳。对于靠仪表飞行的飞机,夜间飞行安全性并不会比白天低。

宋文滨表示,飞行员的飞行时间以及排班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按照这些规定来执行的话,飞行员应该是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每天这样的航班很多,不大可能是主要原因,但飞行员因素仍然不可忽略,从多次飞机事故调查报告的统计来看,飞行员操作失误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4 飞机为何不执行固定航线?

据了解,这架失联航班执行的是非固定航线,也就是说并不是固定飞吉隆坡到北京这条航线。那么,飞机不执行固定航线的现象在航空业界是否常见?

国内某航空公司机长表示,这种现象在民航业界是比较常见的现象,因为航空公司引进飞机以后,这架飞机的使用是根据公司的运营情况以及航线的安排随时再调整,每架飞机不是固定飞某条航线的。每个公司根据航线的不同调整飞机,一来提高运行能力,降低运行成本,比如针对一些旅游热门地,在旺季的时候往往会增加航班或使用较大机型,来满足运输的要求,如果赶上淡季可能会缩减航班,或者使用较小的机型来执行,这一切都是根据公司的运行要求来完成的,安排飞机来执行不同的航线。

5 机长飞行时间18365小时意味着什么?

国际级功勋试飞员、空军试飞专家徐勇凌介绍,民用航空为了防止飞行员疲劳驾驶,每年最多不允许超过1000小时飞行时间,一般飞行员平均每年飞行时间在600小时左右,到机长以后一般每年有800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按马航公布的此次航班机长飞行时长18365小时计算,其最少有20年飞行时间,各方面技术应该相当过硬。

6 据报道该机曾与东航客机剐蹭,会造成什么影响?

据报道,这架飞机在去年与东航客机发生过剐蹭事故,但马航目前尚未对此消息作出回应。

宋文滨表示,所有的飞机,在发生包括擦碰在内的小事故后,都会有一套例行的维修程序。这架飞机如果出了事故,应该按照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规定的一套维修流程来进行维修,只要按照这套维修流程来做的话,飞机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7 各国间的空管如何确保飞机在航线上?

宋文滨表示,飞机过境,各空管区之间是要有交接的。通俗地说,从一个空管区离开要说“再见”,到另一个空管区要报到。每个空管区都有一定的雷达探测范围,如果超过了雷达的探测范围,就会从这个空管区的雷达屏幕上消失,这说明飞机可能已经出了它的管制区了。所以,正常的程序就是与下一个空管区进行联系,询问是否看到这架飞机。正常来说,飞机在天上飞的时候,雷达是能够探测到的,但是从雷达屏幕上通讯失联后,空管需要找这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