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提出诉讼,让人不由得再度想起布兰克费恩妻子的警告——在布兰克费恩进入高盛之时,他当时的未婚妻劳拉坚决反对。劳拉认为,税务律师更加稳定,而不像投资银行那么“你死我活”。

美国时间5月7日,布兰克费恩(Lloyd Blankfein)召开了或许是他职业生涯中压力最大的一次股东大会。但是,结果还算令他欣慰:绝大多数股东并没有问及令高盛和布兰克费恩头疼的“诉讼案”,尽管高盛股价因此已经下挫了22%,而且仅有19%的股东投票赞成分离董事长和CEO人选。

“那是我职业生涯最糟糕最痛苦的日子之一。”就在此次股东大会前不久的4月27日,布兰克费恩在美国国会听证陈述时,还曾这样描述美国证监会(SEC)对高盛提起民事诉讼的时刻。

4月中旬,SEC指控高盛在创建一种名为Abacus的抵押贷款投资产品时欺诈投资者,这款产品是在一个看空的对冲基金帮助下创建的,但高盛未披露该基金在其中的角色和头寸。

从SEC诉讼提出以来,布兰克费恩就开始了痛苦的旅程。从最开始发表声明称高盛没有错误行为,到国会听证,再到数次接受媒体采访以加强公共关系,再到5月7日召开股东大会时,布兰克费恩承认:“我们认识到,作为一家公司,目前我们在如何看待自己以及普通公众如何理解我们在市场中的角色和做法之间,存在一定的脱节现象。”

为高盛辩解

布兰克费恩表示,公司将成立一个“业务标准委员会”,专门负责对公司提供的服务和产品进行评估,以审查其是否符合高盛“客户第一”的准则,同时提高公司运营的透明度。这种做法部分是针对客户流失。

最早,一只60亿欧元(合 80亿美元)的荷兰交通养老基金在4月称,已放弃高盛作为其信托管理人,但表示该决定与SEC的指控无关。高盛客户之一的美国国际集团(AIG)6日已与花旗集团和美国银行进行商谈,希望寻找新的公司顾问以替换高盛。

而欺诈的罪名也让高盛面临着失去另外一群重要客户的危险,这群客户就是欧美各国的政府。英国和德国的政界人士已开始呼吁各自的政府同高盛割裂联系。长期以来,高盛都是欧洲各国政策制定者最重要的财务顾问之一。

股东的支持也并非没有止境。一些股东称,如果高盛的股价跌至目前约122美元的当前账面价值之下,情况会对布兰克费恩不利。高盛一位大股东称,他们对高盛的管理层非常支持,认为SEC的诉讼案影响不大。但事态发展到一定程度,则不可能不更换管理层。

高盛内部私下里曾经一度开始“公开讨论”后布兰克费恩时代。一些高盛雇员和前雇员甚至猜测了下任CEO的人选:部分人希望董事会邀请保尔森回归高盛;现为高盛公共政策及其他事务顾问的SEC 前主席莱维特(Arthur Levitt)、高盛副董事长埃文斯(J. Michael Evans)也都被猜测为可能的人选。

不过,布兰克费恩得到了“股神”巴菲特的力挺。曾经在回答一个有关布兰克费恩接班人的问题时,巴菲特说,要是布兰克费恩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我会支持他。

巴菲特在5月2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曾表示,高盛的行为并没有比华尔街普遍情况更值得抨击之处。巴菲特说,他对Abacus交易不存在异议;各参与方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往,巴菲特一贯反对他所谓的“华尔街自私自利的经营方式”。

巴菲特的观点倒与布兰克费恩为高盛辩解的理由有相通之处。他在国会听证会上表示,客户“来找我们不是想听我们的看法,他们很可能并不在乎我们有什么想法,也不应该在乎”。用专业一点的话说,“作为一家做市商,高盛的责任并不在于告诉客户如何交易或者投资。”

他的其他“证据”还包括,尽管高盛在经历这场金融危机的两年间整体仍然实现了盈利,但在住宅市场活动中损失了约12亿美元。他表示,高盛并没有对住房市场作出大规模的空头押注,也绝没有作出不利于客户的押注。

2010年4月22日,在赴国会听证前一周,布兰克费恩给一些重要客户打电话,抨击了SEC指控其欺诈的行动。据一位接到电话的人士透露,布兰克费恩告诉他们,SEC对高盛的指控带有政治目的,将“伤害美国”。

有了高盛欺诈案的推动,很多人都认为华尔街改革方案在国会通过的几率大大增加。作为奥巴马政府最重要的政策目标之一,华尔街改革的法案在美国国会早已开始了漫长的旅程;而拿高盛这个华尔街最大的巨头开刀,无疑会推动国会一向迟缓的步伐。

不安全感一直没消失过

就在SEC“轰击”高盛之前,高盛和布兰克费恩还是华尔街上最成功的公司和最成功的经理人。自2006年7月开始,布兰克费恩就一直执掌高盛,而且看起来他非常成功地带领高盛走出了金融危机。

在2007年次贷危机初现的那年,布兰克费恩拿到了1亿美元的巨额“红包”,包括5397 万美元的现金、价值4576 万美元的股票和期权。这创下华尔街投行的一个新纪录。

在回顾这份巨额“红包”的时候,布兰克费恩说道:“成长在艰苦环境下的人,不应该因为获得成功而感到愧疚。只要你确实成功了,而且赢得光明磊落就行。” “在危机期间,公司确实赚了钱,然后,我们根据当年的业绩表现和行业惯例为应该得到奖励的银行家发放了奖金。”

后来的事实似乎也表明,布兰克费恩确实是按照业绩取酬的。雷曼兄弟的倒闭始料未及地对整个市场产生沉重打击。2008年第四季度,高盛出现亏损,但2009年就恢复了盈利。布兰克费恩“2008年的奖金是零,2009年的奖金相比于其他首席执行官也很少”。

而布兰克费恩本人,也绝非一直生活优越。“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父亲失业以及我由此产生的不安全感。这种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过。”布兰克费恩在接受CNN采访时回忆说。后来他的父亲谋到了邮局的工作,总算没有了失业之虞。但家里拮据依旧,他父亲为了多赚10%的工资而上夜班,布兰克费恩读完哈佛大学和哈佛法学院全靠奖学金。

就任高盛 CEO之后第一年,公司业绩实现“华尔街历史最佳年度业绩”的高管会上,布兰克费恩并没有衣冠楚楚地发表演说,而是一下脱掉了外套,挽起袖子,站在了人群里。他脱稿讲了20分钟,回顾了创纪录业绩的每一个准确的细节,并讨论了该投行来年的战略。

“他具有一种使你愿意与之共事的亲和力。” 将他招入高盛的前股东丹尼斯·萨斯金德(Dennis Suskind)表示,“他能让你放声大笑,但也有着极为严肃的一面。”

曾经的 “黄金交易员”

在SEC提出诉讼之前,布兰克费恩进入高盛的经历都是令人艳羡的。在第一次应聘高盛失败后,他进入J.Aron这家大宗商品公司,并成为一名黄金交易员。在高盛并购这家公司后,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高盛的一员。

此后,布兰克费恩一路高升。1994 年,布兰克费恩被任命为高盛大宗商品部门联席主管,并于1997 年被调往伦敦,出任固定收益部门联席主管。其间,布兰克费恩凭借1998 年金融危机中的出色表现,在高盛内部赢得了广泛的口碑。2006年保尔森离任后,时任COO的布兰克费恩接任高盛最高职位。

然而,SEC提出诉讼,让人不由得再度想起布兰克费恩妻子的警告——在布兰克费恩进入高盛之时,他当时的未婚妻劳拉坚决反对。劳拉认为,税务律师更加稳定,而不像投资银行那么“你死我活”。

在历经1998年金融危机、2001年互联网泡沫、2007年开始的次贷危机等一次次惊险的危机之后,布兰克费恩又迎来了目前这个极为复杂、难以处理的局面。“以前的业务不需要直接接触个人,所以这方面没有得到相应的锻炼,但现在却需要使出浑身解数。”布兰克费恩已经开始适应这种转变,开始频繁接受媒体采访,努力“帮助公司重塑声誉”。

5日,在和一些大客户的电话中布兰克费恩说,高盛必须认识到,“我们处在一个会让人们产生这种疑虑的位置上”。“我们不但要处理这种疑虑,我们还不得不分析我们的所作所为以及成效,何以导致我们站在了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