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四年虚增利润达119亿元,控股股东累计占用资金超过530亿元等重大违法,而触及退市之后,第一财经记者7月8日从接近监管层的人士处得知,针对*ST康得年报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瑞华所”)的调查,目前已经启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第一财经记者调查发现,如果将吸收合并的其他会计师事务所计算在内,早在2010年,瑞华所就已开始为*ST康得提供审计服务。截至2018年,服务时间已接近十年之久。

瑞华所与*ST康得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已被注销的原深圳鹏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鹏城所”)。2013年,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国富浩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国富浩华”)两家会计师事务所合并,组建瑞华所。两者合并前,国富浩华已于2012年底吸收合并了鹏城所。业内人士分析称,可能正是在合并鹏城所后,将*ST康得的业务带到了瑞华所。

此次在*ST康得财务造假被曝光之前,瑞华所已因卷入多家上市公司欺诈发行、虚假披露案,屡次遭到监管处罚,其中包括曾震惊市场的振隆特产、勤上光电等多家公司的IPO造假、虚假披露案。

而将*ST康得业务带到瑞华所的会计师,此次也多次以身试法。监管信息显示,曾为*ST康得2010年至2013年年报签字的三名会计师,已在2016年8月、2017年3月,先后被监管罚款、市场禁入。

屡“犯”不改

上述接近监管层的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称,针对瑞华所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一般在调查上市公司造假,涉及到信息披露违法的层面,监管层就会同步关注中介机构的责任。达到了立案的标准,发现未勤勉尽责,就会立案。”

根据证监会7月5日下达的行政处罚实现告知,2014年至2018年,*ST康得控股股东非法占用上市公司资金高达65.23亿元、58.37亿元、76.72亿元、171.5亿元、159.31亿元,并在2015年至2018年虚增利润合计达119亿元。期间,在未披露的情况下,*ST康得还发生了变更募集资金用途、为控股股东担保等行为。

除了对2018年年度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意见外,作为*ST康得年报审计机构的瑞华所,在2015年至2017年连续三年的年报中,出具的审计意见,均为“标准无保留意见”。

*ST康得上述堪称A股史无前例的严重造假,并不是瑞华所第一次卷入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案件。在此之前,瑞华所已多次被监管处罚,受罚原因大多是审计对象虚假信披、财务造假。

瑞华所最近一次受罚,是在2019年1月。公开信息显示,因在华泽钴镍2013年、2014年财报审计中未勤勉尽责,出具存在虚假记载的审计报告,证监会决定没收瑞华所业务收入130万元,并罚款390万元。

此前2017年3月,在震惊市场的振隆特产造假案中,瑞华所作为IPO审计机构,为振隆特产2012年至2014年财报进行审计,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由于未勤勉尽责, 瑞华所及签字会计师均被监管处罚。

此外,2014年3月,瑞华所在对勤上光电(现已更名勤上股份)货币资金审计时,制作的货币资金明细表、已开户银行与账面记录核对表工作底稿中,完整罗列了勤上光电的28个银行账户,但上述28个银行账户均为虚拟银行账户,用来掩盖勤上光电向大股东勤上集团划转资金以及相关资金的回转交易,相关虚拟账户涉及往来资金5.14亿余元。

值得注意的是,瑞华所审计时,并非对勤上光电的情况不知情。根据监管调查,瑞华所在审计过程中,知晓上述虚拟账户存在,并且知悉勤上光电2013年因为关联方信息披露问题,被监管立案稽查、并有负面新闻等情况。但审计后,这些关联交易最终并未如实披露。2017年3月,瑞华所及签字会计师,均遭监管处罚。当年年初,证监会还责令瑞华所暂停承接新的证券业务并限期整改。

鹏城所阴影不散

以客户数量、体量衡量,在国内的会计师事务所中,瑞华所的实力和市场份额,堪称傲视群雄。

网站信息显示,截至2019年5月31日,瑞华所仅上市公司客户就已超过320家。此外,一些大型央企也是该所客户。

瑞华所的“江湖”地位,与其崛起、扩张的路径紧密相关。通过吸收、合并其他会计师事务所,该所近年来迅速做大。

公开信息显示,2009年9月,经财政部批准,当时的北京五联方圆会计师事务所、万隆亚洲会计师事务所(下称“五联所、万隆所”)等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万隆所人员转入五联所,组建成立了国富浩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国富浩华”)。

此后,国富浩华又经历了两次合并。2013年5月,深圳鹏城会计师事务所(下称“鹏城所”)被证监会、财政部撤销证券资格。但根据媒体报道,早在2012年下半年,国富浩华就吸并了鹏城所。

而根据财政部网站信息,因国富浩华与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合并,2013年8月,经财政部批准,更名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加上吸收的利安达部分人员,最后的形成了如今的瑞华所。

而被国富浩华吸收合并,最终进入瑞华所的鹏城所,因多次卷入财务造假案,留下了劣迹斑斑的恶名。在A股历史上,早期的聚友网络、金荔科技,以及绿大地欺诈发行等影响恶劣的案件,都留下了鹏城所的身影。

监管处罚信息显示,2008年,因在金荔科技2002年、2003年度财报审计中,未全面遵循审计准则、依照规定工作程序出具审计报告,鹏城所被警告、罚款10万元,负有直接责任的注册会计师被罚款5万元。2001年~2003年审计聚友网络年报时,鹏城所未按规定执行函证程序,未按规定执行收入确认程序。该所也被警告、罚款。

此外,2013年,鹏城所在绿大地欺诈发行上市时未勤勉尽责,未发现绿大地为发行上市所编制的财务报表编造虚假资产、虚假业务收入,从而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发表不恰当的审计意见,导致证监会、财政部决定撤销该所证券服务业务许可。

业内人士指出,此次造假更为严重的*ST康得,审计业务亦是从鹏城所承继而来。年报信息显示,早在2010年,*ST康得的审计机构,就已由鹏城所担任。其中,2010年年报的签字会计师,为鹏城所的卢剑波、刘 涛,2011年则为李洪、刘涛。2012年、2013年,鹏城所、国富浩华被吸收合并后,审计机构变更为国富浩华、瑞华所直至目前。

*ST康得三名签字会计师先后被罚

不仅瑞华所本身,曾在*ST康得年报签字的数名会计师,也多次受到监管处罚,并且涉及多家上市公司。

公开信息显示,2010年以来,包含鹏城所时期在内,瑞华所为*ST康得年报签字、出具审计意见的会计师,次数最多的是刘涛、江晓,其次是孙忠英、邱志强、李海林等人,后三人签字次数均为两次。

根据公开披露信息,2010年年报,*ST康得的签字会计师为卢剑波、刘 涛 ,2011年年报为李洪、刘涛,2012年、2013年两年年报,均为刘涛、孙忠英。从2014年起,这两人未再为该公司年报签字。

从时间顺序来看,正是刘涛、李洪、孙忠英等人,将*ST康得的业务,带到了后来的瑞华所。而无一例外,这三人在其他涉及欺诈发行、或财务造假的上市公司年报审计中,未能勤勉尽责,而遭到监管处罚。

2013年3月,证监会根据日常监管线索,对海联讯立案调查。经查发现,海联讯为骗取发行核准,该公司在IPO申请文件中, 2009年末、2010年末、2011年中,分别虚构收回应收账款1429万元、11320万元、11456万元,并在2010年、2011年上半年,虚构与客户签订的合同,虚增营业收入分别为1426万元、1335万元。

根据据证监会披露,海联讯上市后,继续虚构收回应收账款和虚增营业收入, 2011年底、2012年一季度末、2012年年中、2012年三季度末,分别虚构收回应收账款13307万元、10817万元、11784万元、10813万元;2011年虚构合同15份,虚增营业收入3796万元。

而根据证监会处罚决定,为海联讯2008年至2010年、2011年1-6月的财务报告进行审计的,正是刘涛、李洪。2016年8月,因在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两人被处以罚款10万元、证券市场五年禁入的处罚。

随后,刘涛与孙忠英因上述勤上光电审计中的违反勤勉尽职原则,在2017年3月被监管警告、罚款5万元,瑞华所也被没收业务收入95万元,并处以95万元的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