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夏晓梦微信喊我看一眼外面的彩虹之前,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彩虹,还是特别不像样的那种。那是在霍营的一个像郊区的地方,我跟师姐去看一个师妹的新房子。出了地铁,迎面而来的是一堆垃圾,上面的西瓜皮在雨后显得格外青翠,但是也不宜多看,当我视线上移时,发现天边有一抹淡得像冲了八次水的彩虹。我们在那里等师妹来接,期间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就反复地看那抹彩虹,越看越淡。听上去,有点丧。不过,这也可能是另一种提示,提示你不要就此事念念叨叨,见着了吧,这货就叫彩虹。

现在距离那霍营彩虹,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难得北京城阔别一年雨后天晴,夏晓梦又这么主动和诗情画意,我匆匆跑到阳台看了一眼天,但什么也没看到。

想起来,我们又有两个月毫无音讯了。2月份离职后,她也没去云游,没去拥抱什么心灵,新工作也没找。3月的时候还在敲敲打打房子的边角装修事宜,我没去过她南三环的那个两室一厅,她也没邀请过我,有一次我说去看看,她说千万别,现在一团糟。网上买了一堆东西,尺寸不合适,风格也不统一,对了,你看这个隔断帘怎么样?

那是一个淘宝链接。现代人的一帘幽梦情结体现在淘宝上就是一两百块钱一幅。看着这种半长不长,还呈波浪状的帘子,我说想起了一个成语:交换空间。她说唉唉,是看着挺不怎么样的,然后就消失了。当然消失不是因为我阻止了一个帘子的缘故。

我自信理解她,因为她的一切都好理解。首先,那种叽叽喳喳无话不说结伴去逛街去打饭去洗手间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另外,即便停留在那种阶段,她也没有这种热络的癖好。最好就是让她一个人呆着,不用回答任何人的提问。在一个人和一堆人之间,永远选前者。

“最近怎样?”“你听过那个龙的段子吗,伐开心,要包包那个?”“那不是黄浦江的段子吗?黄浦江给上海市长打电话要改道,伐开心什么的。”“我听到的怎么是龙……”“什么包?”“三宅一生的一个,也不贵,但我现在钱花完了,要找工作了。”“让你老公买吧。”“我想离婚了。”

我镇定了几秒,“为什么?”“也没什么,反正就是非常想离,我3月就搬自己家了。”

“有具体事情吗?”“一下举不出什么例子,感觉真的不能跟射手座过到一块去。太无耻了。比如我让他减一下肥,我妈要过来了,他说好,但是什么都没有做。隔了半年,我说减一下吧,双方父母要见面了,他说好,然后什么也没有减。又隔了一阵,我说要拍照了,你还是减一下吧,他说好,然后没有下文。我讨厌这种看上去脾气好,嘴上都说好,但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过脑的人。当然不是说减肥这个事有多重要,唉,方方面面,他的观念就是凑合过吧,有什么不能过下去的呢,但我不想这样啊。”

听下来,其实还有点喜感。作为一个人,你是很难知道你在别人眼里什么地方做得很差的。大家对你的意见五花八门。作为一个胖子,你更加想不到,因为对脂肪的无为可以导致婚姻的失败。

表面上,有点作,但一定不是故意作。有一些人,真的挺难跟外界建立起紧密联系的。

在学校的时候,只跟同宿舍的人在一块,工作后只跟同期入职的同龄人在一块,结婚后更是如此。对夏晓梦来说,丈夫还是陌生人,连晓梦这个名字都不喜欢被他喊出。“要叫就叫夏晓梦,不要晓梦晓梦的”。如果你不能理解这种有点怪的想法,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打算取得你的理解。你也可以说这种人太难相处了,但是他们听完也不会有什么忧患感。因为积极地融入这个世界,是大多数人的愿望。但夏晓梦,暂时还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