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广泛应用于军事、石油化工、冶金、纺织、永磁材料、陶瓷玻璃、电脑、汽车等领域,被誉为“工业味精”“工业维生素”和“新材料之母”,是珍贵的战略金属资源。中国作为全球稀土第一储量大国,以及第一生产大国,却长期以来缺失了对稀土的定价权。过去一直凭借低廉的价格,以全球23%的稀土储量供应全球90%以上的市场需求。如今,随着中美贸易紧张局势的升温,中国稀土的优势与地位日益受到各方的关注。尤其是作为美国第一大稀土金属进口来源国,手握如此重要的战略资源,中国应如何打好“稀土王牌”?掌握全球稀土定价权?第一财经《首席评论》邀请中国稀土学会副秘书长张安文和北京工商大学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胡俞越共同探讨这一话题。
稀土为什么那么重要?
张安文:战略新兴产业的7个大领域(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和新能源汽车)都离不开稀土。比如摄影棚里高清摄像机的镜头加了稀土镧;LED灯加了稀土,亮度会非常好;比如到医院做核磁共振、拍CT,有的是磁体,有的是闪烁晶体,都是稀土高端的材料。另外,新能源纯电力车、混合动力车,它们的马达、电机都用到稀土材料。所以稀土是跟高科技密不可分,和国防军工密不可分,离我们生活也很近。中国在稀土的资源上不但储量第一,而且中重稀土的储量很大,我们有400多个品种,1000多个规格的稀土,可以向全球来供应,尤其向发达国家供应。但现在国外也发现了很多中重稀土,尤其是东南亚,以缅甸、老挝为代表,包括巴西、冰岛都有一些中重稀土资源,但是中国仍然是目前已经探明中重稀土资源最多的国家。
稀土为什么卖成“白菜价”?
胡俞越:早年的时候其实我们的外汇储备数量非常有限,很多产品被用来出口创汇,稀土恐怕就起了一个示范效应,靠稀土出口创汇。如果是出口创汇的话,我们只是出口了一些没有进行深度加工的初级产品,卖的就是土价。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中国的稀土在国际市场上始终是以低价位的姿态出现。但是现在出口创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张安文:大家到讲稀土是“白菜价”,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这个情况可能是存在的。但是现在经过国家各个层面的重视,包括企业发力、控制总量、打击黑色产业链,这两年的价格还是稳步回升的。但价格也是双刃剑,太低了当然不行,但是也不能过高,价格过高下游企业承受不起,就转用其他替代品,而替代品的性价比以及使用效果远远不如稀土。所以稀土的价格应该合理构成,比如基本成本,税的成本,尤其是治理环境、恢复生态的这些成本应该逐渐加进去。让上中下游企业都有合理利润空间的价格体系才是比较好的价格体系。
如何掌握国际定价权?
胡俞越:在中美贸易摩擦的大背景之下,有人说稀土是一张牌,但这张牌怎么打?第一,稀土产业要整合,对恶性竞争、盲目开采要进行有效整治,要提升稀土产业的竞争力,稀土产业的竞争力是全产业链,不仅仅是稀土矿的开采,包括稀土整个向下游延伸的全产业链。第二要打好价格牌,要通过建立公平竞争的交易平台,让大家都在这个平台上参与竞价,参加交易,形成相对权威的基准价格。而这个基准价格不仅是中国的,也很有希望能够成为全球稀土的基准价格,那就是定价。定价并不是价格定得越高越好,要形成公平合理的价格。所以过去采取了很多手段来整治、整合稀土产业,我们依然还要按照市场化的手段提升竞争力,打好价格牌。
完善稀土定价机制需要市场、企业共同努力
张安文:定价机制更多是由市场、由企业行为逐渐形成的,同时还有企业之间的自律,包括控制总量,防止恶性竞争,希望有一个相对稳定或者是逐渐攀升的价格。因为各种成本在增加,一定是全成本核算,过去那种只计基本成本,不计环保成本和其他成本是不合理的。我们还有个价格指数,都有一些指导作用,当然从企业从管理上还要有相应的措施,防止过度投机。
中国稀土定价可借鉴OPEC原油定价机制
胡俞越:稀土产业可以学习借鉴原油,原油最初是由石油寡头垄断企业来定价,后来发展成为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定价。OPEC的定价并不是说它来决定价格,是通过增产减产的方式来影响油价。稀土是不是也可以学习借鉴这种模式。首先,我们国内有六大稀土龙头集团(北方稀土、中国铝业、厦门钨业、中国五矿、广东稀土和南方稀土),它们是不是也可以建立类似于OPEC这样的组织、机制,伸出五指不如攥紧拳头,在国家战略上通过联合增产减产的办法影响价格。
如何做稀土行业的垂直电商?
胡俞越:还有一种模式,是通过网上交易所内交易模式,来形成一种相对公平合理的价格。我觉得现在问题出在哪儿呢?就是产业客户参与程度太低,你形成的价格对他来说没有指导作用,连看都不看,这样的话就没有反馈作用。以包头稀土交易所为代表,能不能把更多的产业客户动员起来,比如说像类似于产业联盟,六大稀土巨头都来参与市场交易,在这个平台上进行公平竞争,这个价格可能就是比较公平合理的。如果这个市场都是一些投机客户来参与,这个价格产业客户连看都不看,就形同虚设。
裴蕾:这是不是垂直电商的概念?
胡俞越:对,我主张叫产业互联网,比如稀土,我们更主张以单个产品把整个产业链打通,相关企业都能够汇聚到这个平台上来。产业互联网正在兴起,是一片蓝海。我希望以包头稀土交易所为代表的平台,能够对稀土产业起到整合的作用。互联网时代,这不仅是一个现代供应链的平台,也是一个全球价值链的平台,还是一个全产业链的平台。
由稀土大国走向稀土强国
张安文:稀土主要是在高端产品应用上体现它的价值。有了稀土资源,不等于有了高科技,不能把资源和高科技划等号。我们有资源是好事,但是不能背这个包袱,我们要发展稀土,最根本的出路,最好的前景就是使我们的高科技能够发展起来,使我们先进制造业有更好的高端产品生产出来,这样的话稀土才有用武之地。举个例子,比如说机器人要用稀土的永磁电机,机床要用直线电机,还有比如汽车的EPS(电动助力转向系统),包括安全气囊,重要的元器件、零部件,都是采用稀土的原材料。稀土原材料相对便宜,发达国家进口了我们的原材料,生产高端的产品,包括元器件、零部件和整机,反过来向我们出口,获得比较高的利润,我们就受制于人。只有发展高科技,使稀土包括其他稀贵金属生产的高端产品都能够逐渐国产化,这样就减少对国外的依赖,就真正能够把稀土用到刀刃上,真正使我们从稀土大国变成稀土强国。
第一财经《首席评论》出品
编导 赵楚琪
主编 芮晓煜
制片人 尹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