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伟时,1931年出生于广东兴宁,中国近代史学者,中山大学哲学系退休教授,曾任中山大学中山学院院长。著作包括《中国现代哲学史稿》、《晚清大变局中的思潮与人物》、《路标与灵魂的拷问》等。主编《现代与传统丛书》、《荒原学术文丛》、《牛虻文丛》等。

01 你对茅于轼先生最近的遭遇怎么看?

那些家伙真是胡闹。一个老学者,他说什么了?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他是为这个国家的发展认真思考,发表了很多很好的意见。一个人的意见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确,不管对错,都是公民的权利。现在这样攻击他,甚至提出人身威胁,是不能容忍的。

02 假设你是他,也遭遇了这样的攻击,你会怎么做?

我是不会理睬他们的,对他们做出反应是浪费时间。现在有很多人攻击我是汉奸、卖国贼,我就笑一笑。我相信鲁迅说过的那句话,最高的轻蔑是无言。我只当他们放屁。

03 就你的观察,这个社会的前景是怎样的?依据是什么?

我是乐观的。现在经济发展有下行的压力,上千万人要就业,怎么办?解决就业,维持社会安稳,唯一办法是发展经济,要发展经济就要打破垄断,让经济的活力释放出来,释放出来就需要改革。这是内在要求,外在的,现在各领域也都在进行一些改革,个人比较高兴的是司法领域的改革。最高院的院长现在好歹是个学法律的人了。

04 你第一次感到荒谬是何时?

反右,还有大跃进。我从上海回到中山大学教书,买猪肉一天仅限两毛钱。我读书念的是经济,受的教育是推翻了国民党之后经济就会顺利发展了,但为什么一下又那么困难了?而经济资料又是国家机密,不能被知道,只能按照上面的口径说话,这个活我们干不来。我想就算了,就转去研究历史。

05 怎么看现在年轻人的历史观?他们有什么需要被指导的地方吗?

任何人都不需要被指导,思想认识最好还是自己去寻求答案。中国年轻人已经受了太多的指导。

06 如果死人可以暂时活过来,并回答一个问题,你想问谁,问ta一个什么问题?

严复或梁启超。问他们对现在中国的状况是什么看法?严复提出来,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国贵自主,人贵自由;梁启超说,从世界上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家的自主独立,在国内来说,是人民个人的自由。如果他们看到一百多年后,国家虽然独立了,但是国内的自由这方面还有很大的差距,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07 你会给年轻人推荐哪些书?

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哈耶克《通向奴役之路》、《哈耶克思想精粹》、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这五本读下来,经济政治方面的常识就有基础了。

08 一般在你这样的高龄,人们会远离社会,你很活跃,为何?

对于你所生活的这个社会,你总是要观察它,观察历史的发展,尽到自己一份责任。我没什么能耐,无非就是说几句话。

09 觉得最被高估的美德是?

爱国。统治者就常用这种口号哄骗人,爱国为大,不用考虑公民的权利了。我认为这个是最糟糕的,无法产生合格的现代公民。

10 以你的经验,觉得年轻人最没必要把时间花在什么方面?如果可以穿越回你年轻的时候,你会对25岁的自己说什么?

考公务员,要到各行业里去闯一下。如果我晚辈这么打算,我会建议他重新考虑。第二个问题会对自己说,虽然多读书,也没法预知后面的命运,但知识多一点,面对变数时还是会坦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