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判的路上梦游了半年之后,现在看起来希腊正在向“退欧”的路上一路狂奔。

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原计划在7月8日的欧洲议会发表公开演讲寻求支持,未想却遭到各欧洲议员炮轰围攻,在一片“希腊离开欧元区”声中,齐普拉斯无法掩饰脸上的尴尬。

欧盟各机构也对将希腊留在欧元区的前景日益悲观,秉持一种“尽力而为,不留遗憾”的态度。欧央行行长德拉吉近日表示,在希腊问题是否可以得到解决上,“现在来看真的是很难”。

希腊“退欧”,伤害的是欧元区的完整性,会为整个区域带来从金融到地缘政治一系列未来隐患;但从希腊角度出发,包括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在内的知名左翼经济学人均提出一个观点,即“退欧”对于希腊而言,是最优选择。

希腊人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克鲁格曼在近日《纽约时报》的博客上写到,“现在越来越难以看到不通向希腊‘退欧’的道路了,越来越明显的是,‘退欧’是希腊最好的希望”。

特别是,如果不‘退欧’的话,希腊的复苏从何而来呢?克鲁格曼认为,即便是希腊能够得到大规模债务减免,依旧将被迫运营巨大的结构性基本盈余,并采取税收和支出政策来获取盈余,而希腊经济将在可预见的未来一直保持低迷,在经济衰退中无法自拔。

克鲁格曼和其他一些欧洲顶尖的在欧元区经济方面的经济学人都将问题症结指向三驾马车——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欧盟和欧央行在希腊问题上紧缩政策的失败。

克鲁格曼认为,三驾马车的救赎计划,在恢复希腊的偿付能力方面彻底失败了,这从希腊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占比的变化就可以看出。

(债务向上、GDP向下,来源:克鲁格曼博客)

在2009年实施救赎计划之前,希腊债务占GDP的126%,五年后,希腊债务占GDP的177%,希腊被拖进了更深的债务深渊里。

欧元智慧网(Eurointelligence)CEO慕韶( Wolfgang Munchau)是欧洲公认的在欧元区经济方面的顶级专家,他更进一步点明了希腊目前“退欧”或不“退欧”,都没有什么更多可失去的事实。

慕韶认为,最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一个论点是,“退欧”会给希腊带来经济灾难,就好像现在希腊的经济灾难还没发生一样:如果你已经失业了五年,工作没有前景,那无论是欧元还是德拉克马,哪个不都是一样的吗?

克鲁格曼进一步提出,许多分析人士都认为欧元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任何“退欧”征兆都会导致银行挤兑和金融危机。不过目前,金融危机已经发生过了,这意味着“退欧”的成本已被支付,所以希腊为什么不去想想“退欧”的好处呢?

“退欧”的情景并没那么糟糕

慕韶及其团队为希腊是否退欧做出了情景分析模型。

在不“退欧”并接受国际债权人的要求情景下,假设希腊须在6个月之内对其财政做出相当于希腊1.7%GDP的调整,并充分考虑国际债权人对于希腊在4年中的财政调整要求,其结果是,这一财政调整在四年内将累计对希腊GDP构成12.6%的冲击,希腊的债务占GDP比将高达200%,如果接受这一方案,这对于希腊来说将构成双重自杀:对于希腊经济而言如此,对于希腊总理的政治生涯更是如此。

希腊“退欧”情景是否能够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呢?答案是,当然。理由如下:

其一,希腊可以就此摆脱疯狂的财政调整计划,并只需要维持一个小规模的基本盈余就可以了。与此同时,希腊将对其所有主要债权人违约,这包括IMF、欧央行以及欧洲稳定机制,同时对欧盟所有主要债权人违约,主要是德法等国,但是在未来数年中,希腊将可以得到私人贷款并最终重新获得市场准入的机会。

其二,有助于希腊经济恢复竞争力。与其他北欧小经济体不同的是,希腊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经济体。其GDP的四分之三都来自国内,剩余的四分之一来自旅游业,而旅游业又恰恰可以从本币贬值中获益。虽然货币贬值对于希腊的效果不能像在爱尔兰那样的开放经济体身上实现的那样好,但无论怎样希腊均将受益。

当然,重新使用德拉克马在短期内将造成混乱,可能在一定时间内会造成资本管制、边境关闭等等,然而在此之后,经济将快速复苏。

MarketWatch专栏作家莱恩(Matthew Lynn)则为这段混乱的时间定义为“六个月”。

莱恩表示,随后希腊的旅游业、船运业和制造业都会得到繁荣发展,而且如果希腊本币可以贬值30%,那么其劳动力成本都可以跟一些新兴市场竞争了。

克鲁格曼指出,希腊“退欧”会不会取得冰岛在2008~09年期间货币贬值,或者阿根廷在2001~2002年期间放弃比索同美元挂钩一样的成功?可能不会,但是考虑到希腊目前有限的选择,即便是在希腊可以获得大范围的债务豁免情况下,“退欧”也是逃离经济噩梦的唯一选择。

正如欧洲议会议员法拉奇对齐普拉斯所说的那样:“坦白地说,如果你有勇气,你应该趾高气昂地带着你的人民离开欧元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