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刚过,无锡小吃店煤气罐爆炸事故,让液化气罐安全问题再次引发全社会的关注。

事实上,液化气罐爆炸事故属于高发的消防安全事故,公开信息显示,每年全国发生的液化气罐爆炸事故不下数百起,2017年全国液化气罐爆炸事故就高达近800起。2015年6月的半个月内,辽宁省葫芦岛市就接连发生两起液化气泄漏爆炸致楼体坍塌事故,死伤近30人。

为何液化气罐爆炸事故屡禁不绝,第一财经记者经过多方了解,发现居民用液化气罐分散难以统计和监管、充装站运营灵活性差、使用者整体安全意识薄弱是主要原因。

液化气罐市场占比超五成,过于分散监管难

液化气钢瓶俗称液化气罐,是储存液化石油气的专业产品,属于特种设备,产品本身是钢材制成拥有一定的抗压能力。

液化气罐内部有液化气时压力很大,操作不当有可能引起爆炸。记者从瓶装液化气行业协会了解到,液化气在20摄氏度压力为0.8兆帕,40摄氏度的压力可以达到1.59兆帕,而液化气钢瓶的最大承受压力为2.1兆帕。若液化气体积不变,温度每升高1摄氏度压力就增加0.04兆帕,所以常温下液化气钢瓶充装时只能装到总容积的85%,留下15%的容积空间作为温度上升时容纳膨胀的容量,这也是目前液化气钢瓶使用的安全要求之一。

此外,在空罐时也不能用温水加热钢瓶,否则会引起物理爆炸。因此,液化气罐必须选用持有压力容器特种设备制造许可证的相关生产制造资质的厂家生产的合格产品。

主营液化气瓶检测设备设计、研发、制造一体化的无锡精锐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负责人张经理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此次无锡的煤气罐爆炸事件因为刚好发生在国庆节后,关注度非常高,但实际上无锡市的液化气罐安全合规度在90%以上,上述爆炸事故属于极少数的不合规使用案例。“南方液化气罐的整体合规程度远高于北方,主要原因是经济发展水平南方更高,北方的液化气罐合规率可能就在30%左右,从每年气罐爆炸事故的分布地域不难看出来。”张经理表示。

液化气罐安全合规,即指根据新《液化石油气钢瓶》GB5842-2006标准规定2007年2月1日以后生产的新液化气瓶的最长使用年限8年,液化石油气钢瓶每4年检验一次。

当下常见的燃气形式主要包括管道燃气和罐装液化气,随着中国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升级,越来越多的商品房和公共场所、商业地产等用上了安全程度更高的管道燃气。但由于大量老旧商品房小区、大量非商品房以及广大的农村地区,依然存在着管道燃气未普及或管道燃气改造成本较高而不被接受的现象。

张经理分析,由于罐装液化气安装使用成本低且更灵活便捷,罐装液化气在燃气市场的占比至少还在50%以上,居民用管道燃气的占比未来会逐步提升,但燃气使用形式的升级换代和管道燃气普及肯定有一个很长的过程,短期内罐装液化气市场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罐装液化气的使用安全就成为无法逃避的问题。

家在武汉东西湖区的王欢(化名)对第一财经记者讲述了自己一家在燃气使用上经历的变化。三年前王欢在武汉买了一套房,小区安装了管道天然气,装修入住后,她绑定了支付宝,每个月的水电燃气费会自动扣除。她的父母则生活在武汉附近的一个地级市,家里住的是建于2000年前后的商品房,家家户户原本都是用的罐装液化气,隔几个月就要打电话给充装站换煤气,为了省下上下楼的运送费,王欢的父亲经常自己将煤气罐背上楼再装好。

2010年左右,小区开始向业主征集装管道燃气的意见,每家要收取费用近5000元,刚开始很多人都不愿意,用习惯了罐装煤气,舍不得花一大笔钱来改管道燃气,王欢的父母最初也不愿意花这笔钱,经过社区工作人员的几轮劝说,最终才征得多数人同意改管道燃气,但依然有少数住户坚持不肯改,引发了不少争执。

去年春节,王欢与父母一起回老家农村探亲,在亲戚家吃饭时发现做饭用的两个煤气罐,其中一个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使用年限,亲戚告诉她村里基本上都用上了罐装煤气,但煤气罐很少有更换的,基本上都是一直用到不能用为止。

“近些年全国的液化气罐安全监管已经有了很大提升,但液化气罐的使用分散在千家万户,很多人不愿意主动将液化气罐定期送检,监管部门也不可能一家一户去查哪里有安全隐患的液化气罐,特别是广大农村地区要监管起来更是困难。” 张经理表示,一些私人经营的小型充装站正被逐步取缔,充装站的规模和合规经营程度在不断提升,但还是有很大的分散性,且充装站毕竟是经营性质的,虽然有行业条款约束,但也无法保证每家充装站的操作能完全符合要求。

充装站运营灵活性差,居民安全意识薄弱

王欢在老家了解到,因为充装站离村里有点远,每次都是几家人约着一起用三轮车或摩托车把煤气罐运到充装站去加气再自己运回来,充装站的工作人员看到旧煤气罐也会建议做一下安全检测,但一是要支付费用,二是煤气罐被送检如果安全不合格会被强制报废,又得花钱买新的钢瓶,很多人都不愿意折腾,对液化气罐的安全认知也不够,觉得只要做完饭及时关闭煤气阀门、开窗通风就行了。

记者多方了解到,几年前各地小型(50～100立方)私营充装站还未被大规模取缔,当时的液化气罐结构中安全帽与瓶身是可以分离的,不少充装站会将完好的安全帽卸下来安装到超期服役的旧钢瓶上使用。还有不少消费者投诉在A充装站购买的钢瓶,搬家后到B充装站送检或退换遭拒,或者未收到充装站的报废通知导致无法按期退掉旧钢瓶结果需要自己买单的案例。还有如液化气钢瓶超期服役,卧倒燃烧、带病使用,以及使用者为省钱到不规范的充装站过量充装,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容易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

目前,市场上已经有了安全性更高的液化气钢瓶,安全帽与瓶身一体化不可自行拆卸,消费者可以通过用扫描钢瓶瓶身上的二维码查询钢瓶充装前重量、充装后重量的关键信息,以及瓶身重量、检测时间、所属企业等相关信息内容。如果发现隐患,可以拨打瓶身上液化气充装单位服务电话或政府服务热线投诉举报。

此外,目前国内液化气罐大型生产企业主要集中在山东、河北、广东、江苏等地,总体来说制造的技术门槛并不算高,但不管是生产家用液化气罐还是工业用大型液化气罐,均需要持有压力容器特种设备制造许可证才可合规生产液化气罐设备;行业的检测设备制造商也同样需要持有相关许可资质。

张经理透露,年检3万只钢瓶的设备售价在30万～40万元一套,年检10万只左右钢瓶的设备售价则在100万元左右一套,购买设备的主要是各地的液化气设备检验站,一套设备正常使用年限在8～10年,相比于一些大规模的液化气钢瓶制造企业,液化气罐检验设备制造企业的规模更小数量也更小一些。

“当下全国每年检测后强制报废的液化气钢瓶数量不少于50万～60万只,这些还只是应该实行强制报废钢瓶总数的一部分,这些钢瓶进入回收程序后会进行破坏性切割,就是为了避免已报废钢瓶重新流入市场。”张经理说道,还有农村地区大量存在的多年未做检测、超期服役未实施报废的液化气罐,都是亟待解决的定时炸弹。

他认为,要避免液化气罐出现爆炸事故,相关部门监管和行业标准越来越完善的同时,一方面充装站运营要进一步规范化,在液化气罐检验和过期钢瓶强制报废方面开展更有力的举措,比如检测费用支出应该进行强监管;但最主要还是靠广大使用者提升安全意识,明确液化气罐使用要求和安全注意事项,按要求安全使用、按时送检、不超装、严格遵守钢瓶报废年限,每家每户安全意识上升并付诸行动,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液化气罐安全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