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新公布的福布斯排行榜,LV的贝尔纳·阿尔诺成为了新一届的世界首富,埃隆·马斯克和杰夫·贝索斯分列第二、第三。这件事情引起了大家广泛的关注,其中比较热议的话题是,过去这些年蝉联世界首富的主要是科技巨头,传统行业非常的罕见,背后的逻辑大家也知道,科技巨头的想象力和爆发力都比较强,所以容易给出一个较高的估值,传统行业就比较难,它需要真正地用业绩一点点去证明自己的长期增长,过程比较辛苦。
LV集团的老板成为了世界首富,其实还要感谢特斯拉的马斯克,因为在去年,特斯拉的市值跌了7,000亿美金以上,马斯克的身家也从3,400亿美金暴跌到了1,400亿美金左右,创造了人类历史,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财富跌去了2,000亿美金的个人。
首富易主背后的原因有两大方面。
第一个是,LV怎么上位的?为什么在一个全球疫情蔓延的两三年里面,LV整体的营收业绩都在逆势的上涨;
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特斯拉和亚马逊出现了暴跌。
首先第一个,LV集团是怎么样财富上涨了500亿,让贝尔纳·阿尔诺拿到世界首富的?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后,其实奢侈品行业也跟其他行业一样,首先是受到了打击,整体的经营业绩是下降的,而且是暴跌。
但是在恢复的过程当中,奢侈品行业就占有了两方面的先机,第一个方面是凡勃伦效应。也就是说,它通过涨价来提升自己的营收。但经济学基本原理是:价格和需求成反比,也就是说一个商品如果涨价,就没人买了;如果越降价,买的人应该越多。
但是奢侈品行业它有自己的特征,就是凡勃伦效应,在一定区间里面,如果把价格调升,它的销量是增长的。主要的原因是,奢侈品的消费背后的炫耀消费的理念。也就是说,我买这个奢侈品并不是看它的质量好,也不是看它实用,最核心的原因是希望区别于别人,希望通过购买这个东西彰显自己的财富,或者我的某种身份和地位。这种诉求就会导致,当商品价格上涨的时候,它原来定位客户的购买量反而是上升的。一旦降价,甚至打折,可能就没有人买了,短时间内有可能会有一些销量,但是长期来讲,忠实的客户可能会流失,这就是奢侈品行业。
第二个方面,其他一些发达经济体,尤其美国、欧洲等这些国家放开之后,消费整个行业并不是马上复苏。由于疫情期间很多居民部门的资产负债表,很多个人是在收缩的,简单说:没有钱了,消费不了。
但是奢侈品行业不存在这个问题。
比如,全球几大奢侈品集团,它们定位的目标客户中,超高净值客户一般都要求年收入大概1,000万以上,甚至是两三千万;高净值客户一般来讲,也得要达到年收入在500万到一两千万的收入区间。再往下,比如我年薪50万,300万到500万的年收入以下属于无收入人群,我们大多数人,对于奢侈品来讲属于无收入人群。所以这就不奇怪,比如说一般人没有什么奢侈品,主要的原因就是收入确实可能还是不够。
所以大家会看到这里有一个问题,当疫情刚刚放开的时候,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的奢侈品消费起来的比较快,快于一般性消费品,主要的原因就是,奢侈品自己的目标客户群体受到的收入影响非常小,因为他们收入可能非常高,不在乎买一个5万10万块钱的包,没有买不买得起的问题。有钱任性就造就了LV过去两三年的业绩一直逆势上扬,总体表现非常好。
反过来再看特斯拉,遇到了几方面的问题。从短期来看,首先是销量不及预期;第二个问题,由于受到造车新势力竞争的影响,特斯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降价,量不及预期再调整价格,我们就可想而知,营收和利润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这是短期问题。
当然,特斯拉最近也面临一些中期甚至是长期的问题。比如,特斯拉的工厂主要是美国的加州、德州,还有德国柏林、中国上海,总体来讲,工厂的分布在发达经济体是比较多一些,但是跟它竞争的全球新能源的一些汽车厂商,当然主要是中国的,它的产能主要分布在新兴市场国家,以中国为主;在海外,比如印度、泰国、越南、马来西亚,还有在伊朗等东盟的很多国家都有我们的一些组装厂,还有一些零配件的生产厂。如果我们往更长了来看,应该说造车新势力的成本其实可能会比较低一点,当然现在不明显,主要是因为特斯拉的销量太高了,100多万的销量,通过规模效应把成本给摊薄了。
第二个长期问题就是技术方面,特斯拉也不是很占优势,甚至有些方面是占劣势的。新能源汽车三大部件,电机、电控、电池,现在来讲,中国电池的技术水平是比较高;在电机方面,中国电机的技术水平在全球排名也是最靠前的。但是特斯拉在这方面并不突出,大家都说,特斯拉的智能驾驶在全世界没有竞争对手,这方面确实比较突出,但是也有一些问题。首先,特斯拉的智能驾驶在中国是不能使用的,当然不仅是中国,在全球很多国家,特斯拉智能驾驶的使用也面临着很多方方面面的政策上的限制;另一个方面,就是智能驾驶可能在人群当中的适应还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比如以我为例,我们全家坐在这个车上,我把它交给机器人、交给AI系统来解决安全问题,但是我开车20多年,可能就不会很信任机器人。
第三个问题,全球的汽车产业现在有可能面临着一个比较大的下行周期,过去全球的汽车产业周期大概在2015、2016年向上达到比较高的一个顶点,2017、2018年,随着欧洲推出欧IV的排放标准,中国推出了小排量和新能源的一些补贴,全球的产业周期出现了比较大幅度向下的过程。2019年四季度之后,整个产业周期开始出现回升;到了2020年,原本有很多朋友觉得平时坐地铁、公交都比较好,所以不需要买车,但是新冠疫情爆发之后,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很多人去买一辆自己的车,主要是不希望坐公共交通,跟大家有交叉的感染的风险。所以我们看到汽车产业周期又向上繁荣了,大概得有2-3年。但是我们看到去年的8月份、9月份左右,全球的产业周期有一个向下的过程,当时巴菲特减持了新能源汽车的一些股票,其实就是在产业周期的最顶点,整个产业都在扩张,无论是营收、利润还是产能,这个时候市场给出的一个估值也是最具有想象空间的。
第四个问题,就是全球经济的衰退。全球的经济以美国为首,在2023年的二季度可能会出现加速下滑,这对于整个产业,对于特斯拉来讲,是雪上加霜,是一个负面的影响。
综上所述,特斯拉的股价在去年就已经出现了下跌,但是在短期我们认为可能还是会存在一些风险。
另外的一个问题就是,亚马逊为什么出现了暴跌?亚马逊的财报显示,它的营收利润主要来自于两个板块:一个是云计算,另一个是零售。
首先说零售,零售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亏损,主要的原因是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时,它的营收扩展在零售方面速度非常快,因此,亚马逊在这方面上也投入了很多的产能,但是随着新冠疫情过去,网络电商平台的零售业务并没有像之前预测那么好,同时又受到了几个方面的新进玩家的竞争,比如第一个方面,短视频平台。不光是亚马逊,中国的很多电商也受到了短视频平台的影响。很多短视频平台自己开始带货,它的销售额其实影响到了传统的一些电商平台。第二个就是特色化电商平台。最近这两年新崛起很多特色化的电商平台,比如说专做女性用品、专做化妆品、专做某一类的户外用品等,这些特色化的电商平台对亚马逊也构成了比较大的压力。第三个方面就是传统的一些零售企业,比如像沃尔玛,Costco等,它们的线上化也会对纯的电商平台造成比较大的影响。第四个方面还有一些本地化电商平台,做了一个小的网站,不是对全国全域的,只是对本地化的一些区域,如果老百姓在这买东西,速度特别快,可能2分钟就送到家里来了,再有一个,它非常了解本地客户的很多需求。
亚马逊还存在的问题就是客户数量增长乏力,其实我们国家很多电商平台、互联网巨头也存在这种问题。比如说活跃用户数已经达到了6个亿甚至10个亿,整个国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使用这个平台,所以往后,它的用户数增长也非常乏力。一旦用户数增长乏力,营收的天花板基本就看到了,也就是说,只能用存量的客户去提升企业的业绩,但是存量客户的消费能力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们很容易看到企业的天花板,因此它的估值再想往上恐怕也比较难。现在亚马逊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客户的增长非常缓慢,增长率已经严重的出现了下滑,所以亚马逊要想再提高估值的难度也比较大。
亚马逊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云服务。过去这些年,亚马逊的云服务增长速度比较快,而且总体给企业的利润贡献也比较好,但是从去年的三四季度开始,出现了比较大幅度地下滑,主要的问题在于,多数企业预期2023年全球的经济是比较差的。而它的云服务主要是对企业客户,企业客户对于市场的变化比较敏感,因此提前做了砍单,这个对于亚马逊的影响也比较大。所以,亚马逊整体云服务部分的营收利润,萎缩的速度都比较快,这个也对亚马逊的股价构成比较大的影响,导致杰夫·贝索斯最后无缘世界首富。
我们刚才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LV是怎么上的,特斯拉和亚马逊是怎么下的,但是如果仅仅分析到这一个层面,其实是不够的,因为首富榜大面积的易主,实际上可能体现着两个部分,一个是企业的沉浮,第二个是时代的变迁。
过去这两年,中国富豪榜的变化也比较大,自我知道中国有富豪榜,排在最前面的基本都是中国的地产开发商,但从2021年开始,中国排名前十的首富基本上鲜见开发商的踪影,主要是一些科技巨头和制造业企业。这背后其实体现着中央从2021年年初开始,发展高质量增长的国家战略,整个国家经济在转型,我们要努力摆脱对于地产、土地、资源的依赖,转变经济增长模式,淘汰一些杠杆比较高、污染比较高、资产比较重的企业,更多去着力发展低杠杆、高增长、高附加值、科技型的一些行业。
从全球来看,能够迈过人均收入1万美金门槛的国家,大体上就是两种类型,一种就是家里有矿,人口又少像这种国家,它的收入就比较高;另外一种,就是整个国家产业结构比较偏成长型,比如说偏高端制造、偏互联网、偏芯片,这种国家一般来讲,它的人均收入就会提到一个比较高的高度,比如说大家都知道,像美国、欧洲、日本,基本上在3万美金到6万美金的人均的年收入。
通过分析首富榜的变化,我们大体上可以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个,LV集团获得首富,我们看到的是贫富差距在世界范围内的加大。当然和新冠疫情之后全球各国央行的大放水货币政策是有关系的,之前美国的财长珍妮特·耶伦也曾经讲过,美国每一轮的货币政策,量化宽松之后,国家会出现一个K字型复苏,也就是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有钱人更加有钱,穷人更加穷。这个过程是怎么产生的?因为央行放水,给整个的系统注入新的货币流动性,这个过程里面穷人是拿不到这笔钱的,因为它不是给你,是借给你,它用低利率、0利率,甚至负利率借给你,但是穷人一般来讲,它不会去负债,一般是赚钱的企业,它才会去借钱,然后拿着这个钱去搞经营,所以就会变得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穷。所以LV集团获得了世界首富,实际上我们看到一些风险的信号,在未来一段时间,由于贫富差距加大,社会的稳定性可能是会偏负面的一个影响。
第二个问题,特斯拉跌落神坛,比较重要的原因是来自中国很多造车新势力、很多的新的制造业巨头的崛起对它的影响。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我看到依然有很多的朋友们,很多的分析师非常喜欢特斯拉,也有很多朋友们支持中国的造车新势力,从我的角度上来讲,我是比较看好中国企业,当然不是因为立场问题,我们在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从数据、从逻辑角度出发,我们比较看好本国未来的高端制造的前景,当然鹿死谁手,这个是要观察的。
第三个问题,这些互联网的平台企业,尤其像电商企业,甚至也有些社交媒体,它们整体的天花板似乎已经看到了,主要的原因就是客户数很难快速增长,当然在业务方面,受到很多包括来自于美国、欧洲的一些国家有一些反垄断的条款,因为你不能说在整个互联网江湖就你一家企业,这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健康的,应该是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生态圈,它会带给人们更多的福利,带给经济更多活跃的元素,所以我们看到电商平台有比较明显的一个天花板,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它的估值更偏向一个传统型的企业,更偏价值,可能不是很偏成长。
(陈洪斌为鹏扬基金总经理助理,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