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威士忌,听着古典音乐……

某个清晨的小憩之后,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在瑞士乡村休闲地散着步,他会是79岁的布拉特吗?

答案是或许。

因为上任5天又宣布辞职的布拉特还无暇享受自己喜欢的生活,他将继续行使自己作为国际足联主席的职责,直到国际足联执委会召开特别会议选举继任者之前。

“这期间和随后还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测,但可以肯定的是布拉特的一生是风云变幻,充满着争议。”一位与国际足联打过交道的赛事运营商告诉第一财经移动端记者。

连任的这5天

事实上,对于连任足协主席的这5天,布拉特一如既往地像一个斗士进行猛烈的“反扑”。

27日,就在第65届国际足联代表大会在苏黎世开幕前两天,针对国际足联的腐败案调查出现重大突破,当天早上,应美国司法部门要求,瑞士警方逮捕了6名国际足联高官,另外还有至少3名相关人员受到起诉。

瑞士联邦司法局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美国指控这些官员从1990年初到现在,在美国和南美进行赛事转播权销售、市场营销和赛事赞助时接受巨额贿赂并收取回扣,涉案金额高达1.5亿美元。

“行贿者主要为体育传媒和体育推广公司代表,涉嫌参与各类活动……作为回报,他们获得了拉美地区足球赛事的媒体转播、市场推广和赞助商权利。”这些高官共受到47项指控,还涉及电信欺诈、勒索和洗钱等罪名。

面对这起“突如其来”的丑闻,布拉特紧急进行了危机公关,他说,“对足球、球迷和国际足联来说,现在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我们能理解大家的失望,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将影响很多人对国际足联的看法……我们将继续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并在内部整治根除任何不当行为,以此重新获得你们的信任并确保足球不论在哪里都是纯净的。”

“其实,国际足联多年来一直受到腐败传闻困扰,但其高官遭到逮捕并面临引渡美国的命运还是少见,当然,这次反腐风暴在大会召开前,首先是对竞选国际足联的布拉特造成强烈冲击。”该人士分析认为。

布拉特能否连任瞬间成为世界关心的重要话题。

布拉特在新一届主席选举之前进行的陈述中说,国际足联需要一个强势和经验丰富的领袖,并相信国际足联能平稳度过目前的危机。他说:“足球不仅仅是一项运动,它需要强势和经验丰富的领袖去与我们的伙伴打交道,不管是经济上的伙伴还是政治上的伙伴。”

这一点,精通4国语言,被一些业界人士称为“足球教皇”、拥有丰富的政治手腕、极其聪明的布拉特似乎占有先天优势,当然,其唯一的竞争对手约旦阿里王子并不逊色,他认为国际足联需要透明的决策,并且希望国际足联需要作出改变。

但阿里王子最终退选,布拉特连任成功。

作为执掌国际足联17年的危机公关高手,布拉特的连任未能消除人们的质疑。

在接下来的两天,布拉特29日已暗示的“反腐事件可能是阴谋”的报道相继出炉, 其给出的缘由是“如果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举办国不是俄罗斯和卡塔尔,可能也不会有这次的事件发生。如果当年从信封里抽出的是另外两个国家的名字,就不可能有今天的问题。但我们不能回到过去,我们不是先知,我们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布拉特说,根据美方指令,以涉嫌腐败为理由,逮捕国际组织官员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或许被捕官员中有人违反法律,但他们不是美国公民,如果存在违法行为,也非在美国领土上实施,与美国没有任何关系。

美国方面则表示,被捕官员涉嫌在美国和南美进行赛事转播权销售、市场营销和赛事赞助时接受巨额贿赂,这些犯罪交易是在美国达成的,有关款项也是通过美国银行转账的。

而这场反腐风暴与布拉特有多大关系,外媒的报道多是“猜测”较多。

“对布拉特的连任,我们是很平静,因为国际足联需要铁腕人士才能进行深层改革,布拉特是具备一些此类管理者的特征,但一些较为复杂的事情纠结在一起,对他,我们心存疑虑,不过,突然宣布辞职,我们还是很意外。”该人士表示。

而布拉特并没有给出一个理由,他只是说,选举结果“似乎并未受到全球足坛里所有人的支持”。

布拉特表示,他曾为了改革而努力奋战,但无法独自完成此任务,“我们现在需要时间,找出最适合这个职务的候选人。”

足球的商业化帝国

这个适合的候选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有趣的是,在本报记者的朋友圈中,一些企业管理层在群里也会谈论此事,“候选人必须是铁腕者才可真正革新国际足联。”

对于布拉特,几位管理者认为,“如果从企业角度分析,布拉特注定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在企业成长过程的某个阶段,是需要布拉特有个人魅力的领导者。”

如果单看资历,布拉特有许多遭人“诟病”的地方,比如,他并没有参加过职业足球比赛,只是在瑞士一家三流俱乐部当过一年的业余球员,但布拉特超人的语言天赋与丰富的媒体生涯(多次报道奥运会)使得其视野更为广阔。

1975年,40岁的布拉特来到国际足联工作。一开始,他只是一名负责对接赞助商的主管。

值得参照的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大品牌奥运会也面临窘境。

1976年的蒙特利尔奥运会令加拿大负债累累。1980年的莫斯科奥运会又因美国发起的抵制运动而令转播商——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损失惨重。

奥运会当时俨然成了申办国幸福的烦恼和甜蜜的负担:当莫斯科奥运会结束时,已经没人再对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的财务抱有信心。

美国商人彼德·尤伯罗斯被指定为洛杉矶奥运会组委会总裁,他随之决定以完全市场化的方式运作奥运会。1985年,国际奥委会正式推出了“TOP赞助商计划”,后者随之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营销平台。

奥运会起死或生的阶段,布拉特正追随时任足联主席阿维兰热的国际足联商业化理念,成为国际足联技术发展计划主管。

1981年,国际足联执行委员会任命擅长多种语言的布拉特担任国际足联秘书长,1990年提升他为首席执行官。一共有5届世界杯是在他的支持下举办的(1982年西班牙、1986年墨西哥、1990年意大利、1994年美国和1998年法国)。与此同时,布拉特他和他的前任阿维兰热一起致力于电视与市场合同的谈判以及世界杯的商业化。

1994年的美国世界杯被认为是这个时期足球商业化的巅峰之作。

与略带有公益性质的奥运会不同的是,足球的完全商业化让美国人开出了一份“美元清单”,其中门票收入计划9000万美元,出售电视转播权收入9000万美元。在美国世界杯赛事期间,国际足联批准了8家赞助商,每家都花费了2000万美元成为了国际足联的官方赞助商。除此之外,更由50家公司的商品纳入组委会的合作对象,有100家公司作为指定销售商品。商业赞助的方式更是眼花缭乱,包括官方正式赞助商、世界杯商场伙伴、产品经销权及服务、设备赞助及授权使用厂商等等。

除了商业赞助之外,出售世界杯球赛的电视转播权成为主要的收入来源。

当时,一家注册在列支敦士登的公司ISL(国际体育休闲公司)买断了1990年、1994年和1998年三届世界杯的电视转播权,并支付给国际足联3.4亿美元的费用。这个价格在当时已经是天文数字。

ISL公司的推广非常成功,美国世界杯赛事期间,现场观众人数达到360万人次,出售标志产品获得了7350万美元的收入,世界杯决赛期间的交易额更是高达40亿美元。

1998年3月末,在数量众多的国家足球协会的直接支持和鼓励下,布拉特作为主席候选人出席了1998年的国际足联会议,布拉特接替阿维兰热(成为了国际足联的第8位主席。

布拉特当选主席后,其推行赞助商分级管理,进一步扩大世界杯的国际影响力。

布拉特在主席位置上经历了5届世界杯,其间,他逐渐把世界杯打造成比肩奥运会的最顶级体育赛事。

有一种说法是,过去4年,国际足联总收入超过40亿美元,分配给209个会员协会“红利”超过37亿美元。

备受质疑的布拉特

但足球的商业化也正是布拉特备受质疑的地方。

第一次遭受质疑是2001年由于世界杯大赞助商ISL的破产,来自欧洲足联主席约翰松等人的批评差点将他掀翻,好在第三世界国家的支持使他化险为夷,暂时渡过了难关。

“体育赛事商业化过度所带来的势必是市场变坏,好人在里面也会变不好了。现在又有赌博介入,还有中介人操纵的现象,已经越来越难控制。在这些利益场中,不择手段或成为潜规则。”该人士认为。

2002年,非洲足联主席哈亚图联合11位国际足联高官,向法院控诉布拉特滥用职权造成国际足联财政危机。此时,布拉特一手提拔的亲信、国际足联前秘书长鲁菲南写出21页揭发信,直指“国际足联已沦为布拉特及其亲信控制的私人组织,成为他为自己牟利的机构”。

但布拉特最终驳回鲁菲南的控诉,并在大选中以139票击败获得56票的哈亚图连任成功。

2006年,英国记者詹宁斯通过近十年的调查,完整揭露了ISL公司与国际足联的腐败案。

尽管如此,布拉特依然不承认FIFA官员的腐败行为。

直到2013年7月13日,瑞士最高法院公布的材料,国际足联前主席阿维兰热和巴西足协前主席特谢拉在1992至2000年期间共受贿2200万瑞士法郎。他们受贿数字之大,在国际足球历史上前所未有。

这起丑闻中伤了国际足联的声誉,但由于阿维兰热和特谢拉都非瑞士公民,瑞士司法机构无法深究,且当时瑞士法律规定:商业受贿不算犯法。最终两人分别上缴了50万和250万瑞士法郎的赔偿金。国际足联因管理不善被罚款250万瑞士法郎。

布拉特曾对此辩解称:“你很难用今天的标准去评判以前的事,以前收取金钱是不违法的,这是基本事实。”

有媒体列举了布拉特的几大罪状,其中有质疑“为连任赚足经济本钱”。

有媒体评论说,南非世界杯最终肥了国际足联。据不完全统计,国际足联在本届世界杯的收入将超过80亿美元。布拉特的“吸金手段”也引来南非媒体的不满。有人说,布拉特疯狂圈钱,无非是要为自己的连任捞足本钱。

还有质疑布拉特有操纵比赛之嫌。

有报道称,阿根廷足协主席格隆多纳是布拉特身后的“财务总管”,因此阿根廷在本届世界杯上一直获益。

当然,这些大多是一方的说法。

30日,国际足联总部举行的记者会上,面对“为什么不辞职退出?”“本人是否涉及贪腐?”“你会不会被逮捕?”等这些尖锐问题,79岁的布拉特再次展现了处危不乱的强大气场,四两拨千斤般回应了各方质疑。

布拉特简短回应说:“国际足联代表大会认定我是解决问题的人选”,“我唯一能回答的是我没有1000万美元”,“凭什么逮捕我”。

针对国际足联内部文化造成贪腐的问题,布拉特坚决予以否认。

有分析人士认为,随着此次反腐事件的持续发酵,布拉特的日子至少是过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