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州“眼镜大王”胡福林怀揣2000多美元“失踪”时,没有人能肯定他还会不会回来。

10月10日,归国后的他从上海回到温州。

从眼镜作坊学徒到信泰集团董事长,巨贾胡福林神秘“蒸发”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走前的电话

胡福林出生于1964年,他所执掌的信泰集团堪称行业翘楚,旗下的美式眼镜这个品牌更是让这家企业名噪一时。

“信泰”风波起于9月21日。当日,一则关于温州最大眼镜企业信泰集团董事长胡福林欠款出逃美国的消息出现在网络上。

一时间,温州老板“跑路”如潮涌来。温州企业生存和融资困境再度成为舆论聚焦,各级政府随后介入。

胡福林正是踏着政府救市之信号归来的。

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胡福林是在9日傍晚飞抵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

回家后,他选择把话筒先伸给本地媒体。

《温州日报》报道称,胡福林出走了20天。

“出走”的提法较之前诸多媒体所用的“跑路”一词更为中性。

“我当时去美国,是临时决定的。买好的机票是9月20日出发,回程是10月5日。”胡福林称。

“当时是公司资金有些困难,我想去美国找一些朋友寻求帮助,另外美国有一些客户还欠着我们的债,我想过去沟通一下。”他说,“下飞机的时候,朋友就说温州这边已经在传说我出逃了,银行、债权人都上门了,让我还是留在美国看看有没有处理的办法。”

更多隐情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实上,信泰集团执行董事胡明芬曾表示,9月21日,胡福林给自己打来了告别电话。在温州话中,“走了我”的大意是,“我离开了”或者是“我出去下”。

此后,胡明芬就再也联系不上胡福林了。

尽管所有人都以为,胡福林身负巨额债务,一走了之,但知情人士表示,胡福林并没有做好一走了之的准备,出走前,他并没有从公司财务处取钱,在给朋友发的一条短信中,胡福林称,他手边只有现金2000多美元。

而在上述告别电话的前几天,胡福林还询问公司的财务负责人,8月份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放。

这更多被解读为“其行也善”的举动。

本报记者和胡福林的多名供货商、员工都有过接触,他们把胡福林形容成“儒商”。

在他走后的两三天里,本报记者在其企业发现,许多老员工失声痛哭。

9月21日,当地政府成立了三个工作小组,分别担任财务调查、维稳以及接待工作。

一些工人拿到工资被遣散,还有一些迟迟不愿意离去。

出走后的斡旋

胡福林回温后说,自己这20天都待在纽约,并与企业高层管理人员保持联系。

有联系,更有斡旋。

上述人士透露,胡福林给他的一名密友发了几条短信,在表示想回来的意愿同时还透露,去美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回来的准备,还预订了10月5日回程的航班。

这些细节预示,胡福林还有归来的可能性。

事实上,在国庆前夕,温州市政府、瓯海区、工商联和眼镜协会的人就已经想办法联系上胡福林。

“胡福林走后没多久,当地政府就已经在劝说他回国,温州市委书记在8日亦和胡福林通过电话。”一名胡福林身边人士此前向本报记者透露,此前胡福林早就有归意,正好政府准备救市,回来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9月29日,温州出台多项解决中小企业债务危机问题的措施。

国庆期间,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赴温州考察中小企业生存状况,要求加强支持措施。

胡福林在10月7日给一名朋友的短信中表示,即将归来,面对舆论的压力有些大。

但他读懂了政府的信号。

“前段时间温总理来温以后,整个形势和我出去之前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各方面来看,都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他归来后当地媒体表示,有信心,离恐慌就远了。

僵局依然待破

胡福林何以出走?

更多的猜测集中于,他走得仓促是否由于银行抽调资金。

相关人士告诉本报记者,一家大型银行抽调了5000万元的资金,这让胡福林十分窘迫。

实际上,从8月起,几家银行开始抽调胡福林的资金,所有的民间借贷也开始只收不贷,胡福林的流动资金瞬间濒临枯竭。

他消失的那一天,9月20日,正是他原定同香港合资方签约的时间,但他寄予最后一份希望的3亿元私募过桥资金,也未到位。

“如果政府在转型中能给我们政策支持,银行能表态对贷款资金不轻易抽贷,那我们就会有信心做下去,不然就是转型转一半失败了。”胡福林对《温州日报》说。

在胡福林出走前的转型之路上,进军光伏是一个分水岭。

信泰集团一位高层此前向本报记者透露:“摊子铺得太大是导致企业资金出现问题的重要原因,最后现金流断了,企业就难以为继。”

对于企业的头寸,胡福林坚称,出走前,“资是抵债的、够用的。”

“其实只有几千万,是银行马上到期要还的,而且银行续贷要审批过程,就周转不过来了。其实在我走的前一天,都在还银行贷款。”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明确否认传言20亿债务的真实性,只是表示,确实牵连的面比较广。

欠债还钱,迎接胡福林的除了家乡方方面面的热忱和支持,还有这个现实问题。

谈及解决债务问题的思路,他表示,整个资产不能叫破产或清盘,通过协会和政府重组,可以解决目前的债务困难,但未透露具体数字。

主营业务和太阳能是否需要分开成为目前最大的悬念,本报记者了解到,目前,温州市工商联牵头,眼镜协会支持,正在负责协商重组方案。

当地政府的一名负责人透露,目前正在由胡福林自己上报方案。

在昨天温州一家银行的银企对接会上,和胡福林互保的一家企业表示,各方都表达出重组的意愿,重组的话才会有新增贷款,只要银行肯施以援手,挽救几个亿的资金没问题。

10日上午,温州市金融系统行长联席会议上透露,对小微企业的贷款,不仅存量上要保持,其贷款增速要高于全部贷款增速,贷款期限上要尽量增加中长期贷款。

浙江一直有“救市”的传统,其方式更多的是同行之间重组。

对胡福林来说,这些都是选项中的一个,只要他选择了其中一个,这些工厂都将被注入新的血液,重新回到跑道中来,而他的命运,或许被抛向另外一个方向。

这两天和他接触过的多名人士向本报记者透露,胡福林精神不错。在他走后的二十多天里,公司没有丢失任何财物。

只是不知道,胡福林办公室外露天咖啡座的一隅,池塘里游弋着数尾鲤鱼是否也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