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衣着朴素简单、一口北方话的李振国,前几年低调行事。去年以来,站在前台的次数和曝光率都有所增加。不过,他依然不去博鳌、达沃斯,也不如英语流利的同行时常对海外媒体侃侃而谈。李振国会随意挑一些普通的场所与人聊天,比如上海来福士广场对面的人民公园露天咖啡厅,比如某个不知名茶馆的大厅里。

在山西电子配件厂当过厂长的他,很早涉足商海,因此就算身居华北、西北这种数不出几家新能源公司的地方,他的行动力和决策力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他不用微信,但随时可以得知行业内的所有信息;突发事件来临时,他会很快打电话给身边人,询问解决方式并果断处理。

2012年,作为现任董事总经理、公司第一大股东的李振国,看到了旗下隆基股份(601012.SH,下称“隆基”)的A股上市,4年后在资本市场的放大效应下,仅凭着单晶硅及下游组件的运营,企业的规模已不小,去年年底单晶产能达到5GW。

而就在上周,隆基又与王兴华的中盛集团在上海虹桥联合搞了一场发布会,联起手来开建单晶硅组件制造厂。虽然有人评论,这段时间不管三七二十一,隆基只要有点啥事就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但这次行动不亚于任何一个隆基的自建厂和对外签单的消息。

这一回,李振国要的显然不是一家下游组件合资厂这么简单。

中盛由多晶转为单晶

先来看看这次下游合作的具体细节。

(图为中盛与隆基宣布合作)

与李振国联手开厂的是王兴华,他拿出了中盛集团旗下的一家组件工厂(下称“中盛”),未来上马的是产能500MW以上规模的生产线。

王兴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中盛方面由其作为代表,为单一最大股东;隆基会有两家新公司作为参股方。合资企业着重于组件生产、销售,上游硅片供应取自于隆基。

在中盛所擅长的国际组件市场上(尤其是欧洲市场),隆基几乎是一张白纸,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去年,中盛也有几百兆瓦的多晶组件产出,营收20多亿元。我们也一直希望能做高效单晶组件,这也是这次合作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原因。后续我们还可能扩产,因为还有系统集成项目也要用到更多组件。”王兴华对这个合资项目抱有不小的期许。

合资企业也将继续使用中盛的品牌,“从多晶变为单晶,生产线容易转换,现在中盛会先把前期多晶的剩余客户做好,另一部分再转为单晶组件,并拓展新的下游市场。”王兴华说。与中盛的合作,不过是李振国新棋局中的一招;布局早在2014年11月就展开了,棋子便是“浙江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乐叶”)。

乐叶搭台唱戏,电池组件获得扩张,这是李振国想要看到的局面之一。

通过收购乐叶,2014年、2015年时李振国手里拿了一把组件牌:衢州的1GW高效单晶组件项目、500MW高效单晶光伏电池线、泰州乐叶2GW高效单晶PERC电池项目等,加上中盛与隆基的500MW合资项目,组件战线拉得很长。

财务指标上看,乐叶已初具形态。今年一季度时,它和隆基的总资产分别为23.41亿元、116.41亿元;两者净资产为6.124亿元、59亿元;同期,乐叶光伏和隆基的收入是10.5亿元、22.09亿元,前者占隆基总营收高达45.5%;两家的净利润分别为3252万元和2.71亿元。当然,从“净利润与收入比”的这一数据来衡量,新收购的乐叶赚钱效应还不足,仍弱于母公司。

下游带动上游,硅片有地方卖了

李振国把部分资金用来建设乐叶等电池、组件项目,最大的原因就是能让巨大的硅片产能找到出口。

除了此前银川隆基的2GW切片项目、西安隆基1.15GW单晶硅片项目、无锡850MW的单晶硅项目之外,隆基高管们飞了4000多公里,买下了远在马拉西亚的SunEdison工厂设备及厂房,硅片、电池及组件产能将继续增加,新厂现已开工。

李振国已经将2016年和2017年的硅片产能,推向了7.5GW和12GW。这么大的硅片规模,是不是需要建设更多的下游通路来消化,是不是需要有更多的组件、电池厂来配合,答案清楚不过。

你新开了一座游乐园,有过山车、巨幕电影、加勒比海盗、冰上芭蕾演出和经典木偶、儿童剧,要是没人来玩结果会怎样?园主不仅要继续玩下去,而且也要玩得漂亮。

隆基的这座单晶“游乐园”,要有生产商、经销商,副业,要有更多伙伴一同来玩。你要让别人相信,单晶硅是值得走下去的大事业(比如拉来中盛),也要做些连锁品牌加盟店(比如马来西亚建厂),更要懂得何时、何地搞些衍生品(比如买下乐叶做组件)。

从去年下半年起至今,大量券商“一面倒”地为隆基造势,仅一次路演就集结了60家券商之多,在近年来新能源上市公司的路演中并不多见。

不管结局如何,单晶的“华山一条道”需要李振国和伙伴们赌下去。而且面对国内单晶整体需求占比并不高(还不到30%)的现状,要突破多晶的重重围攻,不放更多的筹码也很难玩不下去。

熬了这么多年,他要一个更大的场面来让人们相信“单晶效率高”、单晶是现有技术中的“最佳选择”。但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权威机构能彻底证明单晶是最好的。因此当中环股份、晶龙集团和阳光能源等硅片同行们尚未大张旗鼓开足马力、大举扩产时,李振国想牢牢把握时机、借助乐叶、借助中盛,也需借助众多电池、组件厂大量采购隆基硅片,从而让人们相信单晶的未来、隆基的未来是有故事的。

库存是否过高?

玩单晶不要紧,但如履薄冰的行业更应谨慎出手。

光伏行业不是德国不限速公路,无所顾忌的你可以随意行走;这里很像北京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看似风景不错,但随时有野兽出现,不遵循规则的人会陷入危急。

这样的教训还不够么?前有无锡尚德差点壮烈牺牲,后有英利巨亏及苗连生的让位。只要光伏需求不妙、敏感的销售人员会很快压低售价。就在最近,某光伏企业管理层向员工喊出这样一段话,“现在这个时刻,不要管吃相是否难看,要看吃得饱不饱”。由此想见光伏组件的杀价竞争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市场继续反转至最差,过高的产能与库存会成为企业的一种负累,亏损接踵而至。

从最初的3GW,到2015年年底的5GW,隆基硅片产能的叠加速度不可谓不快。而库存量也并不小。

2013年~2015年,隆基销量也从2.681亿片上扬至4.17亿片;硅片产量由2.7152亿片升至6.4116亿片。而隆基的库存量也由前三年(即2013年)的4091.96万片翻至1.4866亿片(上扬3倍以上),其中与2014年相比上扬了78.66%。

同为硅片生产商的中环股份(002129.SZ),当年销售量、生产量同比全线增加,4467万片的库存,却同比下降了2.87%。在港上市的卡姆丹克太阳能(00712.HK)同一年的存货2.636亿元,比2014年的5.37亿元有所下降,但卡姆丹克11亿元的收入也同比增加了20.4%。所以,有人认为是因为隆基本身销量和产量的扩大而导致库存的增加,实则说不通。库存高不高,还是在于企业本身的资源调配。

当然,隆基也想了一个办法来降低自己的库存。去年下半年市场火爆之际,部分多晶硅片难觅,隆基乘机下调了单晶硅片售价,拉拢一些原来是多晶的客户,顺势扩大了自己的地盘。

需要提醒的是,任何企业都不能一味地扩大产能,在市场变化中寻找自己合适的定位才是王道,才能成为绝杀。Energy Trend曾表示,单晶硅片的供过于求已非常明显,2015年单晶产能达15GW,实际需求量不过是9.5GW。2015年年底,全球的单晶产能为15.8GW,多晶产能是58.3GW,分别比2014年增长20%和10%,两者总计高达74.1GW。然而2015年全球的装机量是53GW,行业产能过剩,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供小于需。

融资加快

大举增加产能,表面看是为了提高销售额和净利润,然而一切扩大产能的背后,也埋下了一条向资本市场讲故事融资的暗线。

仅仅靠给股民讲故事,让他们相信公司基本面的强劲并推动二级市场股价上涨,在这种行情下已行不通了。近三个月,不少A股股票的走势犹如湖面一般平静,但上市公司高管们的内心依然抱有冲动。

增加电池组件线、硅片线,新开几个电站,就可以拿到融资令牌。而“再融资”也是在企业所有获取资金方式中成本最低的之一。充分借力资本市场,企业为何不走?

邹承慧的爱康科技(002610.SZ)分别在2014年和2016年做了两次增发,总计募资约为26亿元;东方日升(300118.SZ)于2014年定增6.23亿元,亿晶光电(600537.SH)、拓日新能(002218.SZ)和中环股份(002219.SZ)同样于去年进行了定增。光伏A股中,可能除了福斯特(603806.SH)之外,其他公司几乎全部在IPO后使用定增来为自己扩产加油。

2015年,隆基做了一场定向增发。其投向显示,企业将20亿元用于年产2GW的单晶硅棒和切片项目;西安隆基年产1.15GW的切片项目和无锡隆基年产850兆瓦切片项目也将从融资额中拿到3.8亿元和3.1792亿元,公司补充流动资金4亿元。钱拿到了,但此后隆基调整了募投计划。隆基将银川隆基 2GW 单晶硅片项目的实施方式“由新建厂房变更为使用西安隆基、无锡隆基现有厂房”;同时,由于切片机选型的调整,将原采购的“ 124 台”切片机购置计划变为采购“ 94台”新型切片机,一轮定向募资下来,拿到了19.2亿元的资金净额,尚未使用的募资金额在2015年年底还有6.17亿元。

去年年底,李振国又果断发出新一轮定增预案,这回的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29.8亿元,用于建设2GW、15条PERC电池上产线及辅助生产设备、组件项目及补充流动资金。今年5月11日,这一预案再次获得证监会通过。

行走于资本与产业的两条车道,这就是李振国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