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15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签署。

值得注意的是,在亚太区域,存在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两份协定,其成员国存在着重合之处。

针对这两份协定,目前两个最大关注点在于:其一,在未来,美国是否会重返CPTPP?其二,如何解读RCEP和CPTPP在规则方面的不同约束力?

在美国是否重返CPTPP问题上,彭博全球首席经济学家欧乐鹰(Tom Orlik)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我的猜测是不会。”在他看来,在未来可能不会出现在此前那样的贸易保护主义情绪,“但我也不认为他们会急于加入新的贸易协定。”他表示,“我想有一点要说的是,我现在正坐在华盛顿特区(家里),似乎感觉世界正在远离自由贸易,但这不是唯一的视角。RCEP很显著地表明,一些亚洲国家正在更紧地拥抱自由贸易。”

商务部研究院亚洲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袁波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则解释道,CPTPP已经生效,目前从成员上来说,“因为马来西亚和文莱国内还没有批准CPTPP协议,因此CPTPP和RCEP真正重合的是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新加坡和越南这五个成员。”

RCEP是多赢协定

RCEP成员国包括东盟10国与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RCEP是全球最大的自贸协定,15个成员国总人口、经济体量、贸易总额均占全球总量约30%。

RCEP协定作为一个现代、全面、高水平和互惠的协定,由序言、20个章节(主要包括货物贸易、原产地规则、贸易救济、服务贸易、投资、电子商务、政府采购等章)以及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和自然人临时移动承诺表组成。

在缔结条约后,如何判断区域内受益情况?

袁波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如果从既往的模型上来看,各个国家受益的程度都不同,但是这个只是一种模拟。

“理论上,原先市场开放的壁垒越高一些的国家,如果这一次开放程度更大的话,受益也会相对越大一些。”他表示,“但在现实中,还有很多很复杂的因素的影响,会有一些变量的调整。但抛开模型的预测,应该来说RCEP是一个多赢的协定,不论是对于中国也好,日本也好,韩国也好,东盟也好,还有包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大家都是一个相互依赖的产业链的布局。”

袁波举例表示,比如,“日本和韩国在产业方面层次更高一些,有技术方面的一些优势,对于中国来讲,我们有一个巨大的市场和很齐全的制造业的体系;东盟则是一个新兴的巨大的市场,同时还有能源资源方面的优势,此外东盟最大优势在于有庞大的人口红利;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农矿产品也有自身的巨大的优势。”

“任何一方,在彼此之间封闭的情况下,肯定得到的收益是最小的,对国内经济发展应该来说是不利的。”袁波表示,“所以这些国家都能够从开放中获益。”

袁波表示,“所以未来(获益多少)其实是取决于什么呢?取决于能不能很好地去落实协定的优惠政策,让这些开放的承诺落到实处,然后彼此之间真正去为企业去做好协定落地的后续工作。”

“比如说接受了这个协定后,有的经济体可能国内要进行一些法律的修改,同时可能还要在贸易便利化这些方面真正去履行,能够减少企业利用这个协定的门槛和成本,这个是各个国家需要去做的。”袁波表示,“如果各个国家都能这样去做,同时在贸易投资促进方面也采取一些合作的态度,比如说举办像RCEP经贸投资的洽谈会或者博览会,把这个区域做繁荣,那么其实是多赢的一个结果,就不是哪个国家受益多,哪个国家受益小的情况。”

RCEP与CPTPP探究

如前所述,在亚洲区域内,目前存在的较大多边协定包括RCEP和CPTPP。

近期,彭博在一份特别报告中专门就CPTPP和RCEP建立模型,并给出了四种情景进行推演。

这份特别报告指出,亚洲区域的非凡增长有赖于贸易的驱动,目前的贸易保护主义情绪对于该区域紧密相连的电子产品供应链而言是一个明显的风险,但是机会也是存在的:RCEP就可以降低中国、日本、韩国以及其他国家之间的贸易壁垒,CPTPP(又称TPP11)也可以提供这样的机会。

这份报告指出,在RCEP顺利签署,而美国并不重返CPTPP的基准情景中,这将促进该区域进行更多的区域内贸易,也能够在日韩进行相关技术转让时做出更多促进工作;与此同时,日韩也能够从同亚洲最大的经济体(中国)进行更多贸易的同时获得更大经济利益。

这份报告同时也测算了RCEP顺利签署,且美国重返CPTPP的情景,并指出在此种情况下,各方贸易量都将增长,在其中越南将成为最大的赢家,不过由于韩国并不在CPTPP之中,所以即便美国重返CPTPP,这对其影响都不大。这份报告也指出,在诸多情景中,美国重返CPTPP的可能性是较小的。

欧乐鹰对第一财经记者指出,RCEP意义深刻且十分重要,不过这一协议对贸易壁垒的改变可能要小于CPTPP:RCEP降低了贸易壁垒,但没有TPP程度那么大。所以RCEP对参与者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对中国和其他签约的国家来说都是如此。但相对于美国加入CPTPP的影响,则没有那么大。

根据数据显示,作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的缩减版,CPTPP保留了TPP超过95%的内容。这意味着,在其框架下,其成员国间95%的货物实行零关税。 RCEP在货物贸易零关税产品数整体上超过90%。

袁波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从经贸规则方面来看,RCEP在规则的涵盖范围和规则的严苛的程度来看,的确是比CPTPP的雄心要小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RCEP会被边缘化。

”因为我们也知道在经贸规则上,协议可能是朝着一个发展方向去前进的,比如说知识产权、环境保护等,但是各个国家都有自身国情的差异,就决定了其可能还不一定能接受一个特别高标准的规则,但是经过几年的发展,可能未来就可以接受这样的规则和标准。”袁波指出,“如果我们都采用CPTPP那样的高标准、高规则,那么RCEP协定能涵盖的成员就会非常有限,尤其是一些经济欠发达的成员,如缅甸、老挝和柬埔寨,可能就不一定能够符合 CPTPP那样的高标准规则的要求。”

“很多国家可能对市场开放本身就抱着一种较为抵触的态度,尤其是在现在新冠疫情和之前的国际上单边主义的影响下,推动高水平的经贸协定本身面临的困难就很多,我们需要这样看问题。”袁波指出,“现在来看,我们的规则标准略微适中一些,但是能够得到更多国家的认可,能够让更多的国家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先达成协议,先享受市场开放的红利,能够让大家在发展中逐步接受更高标准的规则,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RCEP协定还是有自身的价值所在。”

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经合组织与东亚合作研究中心秘书长沈铭辉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一个包括15个国家,既包括人口大国、也包括人口小国,既包括发展中国家、也包括最先进发达国家,同时还涉及到宗教、文化、信仰、历史等诸多不同的这样一个区域。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之下,能够推动一个这样的协定,本身就是来之不易的。“只有适合这个地区的才是最好的。”他强调说,不必特别纠结于所谓的开放水平,而且开放水平这个事也要辩证地看。

他总结道,此外我们也注意到,在过往签署的一些协定中,越来越表现出了一个“活着的协议”(living agreement)的趋势,即隔几年就会重新谈判或者重新升级,使其变得更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