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百媚生,大江南北好风光。时至六月初:江苏的各大城市、景区、海岸线,都出现了人流如织、消费兴旺的可喜局面;各项旅游业指标和当地名胜地的收入,均超越了二零一九年同期即中国旅游业的峰值年景。而在赴苏旅行者中,流行着这么一句行话:个性游、红色主题游或是家庭亲子游,如果去名城泰兴,必须去的地方一定得是黄桥古镇;必然有收获!

泰兴市,有一座文江桥,还有一条路叫文江路,而这都是为了纪念泰兴赤子丁文江。丁文江,字在君,江苏泰兴黄桥镇人,中国现代地质学的开山大师,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卓越的科学文化巨人,他除了在地质学;还在地图学、古生物学、历史学、考古学、人类学、少数民族语言学、军事学等领域都有一些卓越的成就。丁文江在五四运动时期发起了著名的“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蔡元培、罗素、鲁迅和巴金等对他的才能、科学、人生都做出过评价。

1887年4月13日,丁文江出生于江苏省泰兴市黄桥镇的一个书香世家。1902年秋他东渡日本,不过未进正式学校,与反清的留学生包括鲁迅等多有接触,过着“谈革命,写文章”的生活。1907-1911年,丁文江在英国的格拉斯哥大学攻读动物学及地质学,并获得双学士学位;之前还曾在剑桥大学学习过半年。1911年5月,离英回国后在滇、黔等省调查地质矿产;9月他在北平(现北京)与另一位中国早期的地质事业创始人章鸿钊相识。之后他有一段重要的人生履历就是到上海的南洋中学任教,时间为从1911年秋季到1913年底。

南洋中学原名育才书塾,于1896年由王维泰所创办,其最初的校址位于上海大东门王氏家祠。1900年王培荪继任校长,次年改校名为南洋中学。丁文江就是应校长王培荪的聘请,到该中学任教。他任教的这段时间,正逢辛亥革命及其余波在各地风起云涌;能人志士痛感中国的全方位落后以及教育之落后,纷纷提出各项主张来力图改变这种局面。丁文江在南洋中学教授的课程主要有:化学、地质学、动物学、英文等。其中的地质学这门课的开设在全国是首次,人们均不知地质到底为何物,校中也缺乏地质方面的设备和教材;丁文江就自己动手、白手起家,为当时的南洋学子制作了最初的地质考察设备和基础教材。当时上海的新式教材包括介绍新知识的字典类需求很旺盛,商务印书馆就是以此为市场机遇而奠定了其在中国出版史上的卓越地位。而任教之余,丁文江就应张元济之邀,为商务印书馆编写了中国的第一本《动物学》教科书;这本书完全用进化论的观点写成,深受各地学生们的喜爱。

之后,应工商部矿致司司长张秩欧先生之邀,丁文江来到北京,任工商部矿政司地质科科长。司长张秩欧先生是一个远见卓识的人,深识地质工作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地位,拟构建一个“中国地质调查所”。由于地质学知识还未普及,中国当时的地质人才奇缺。地质科学如果缺乏经费和专业人才,就不能进行野外调查工作。因此丁文江的工作,自然就是得从培养人才着手进行专业铺垫。1914年,他则利用北大停办地质学科的机会,把北大地质学系的图书、标本借来、由工商部开办了一个地质研究所。同时,丁文江还把北大原有的一个德国教授梭尔格请来帮助;再后来,曾被派往比利时学习的翁文灏也回来了,在这个地质研究所当主任教授。而丁文江自任古生物学教授,这是中国学者第一次教授古生物学并培养人才。

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丁文江主持的地质研究所培训班总共坚持举办了三期,并且培育出了中国自己的地质人才。后来影响中国地质学界的许多知名人物,如谢家荣、王竹泉、叶良辅、李捷、谭锡畴、朱庭祜、李学清等地质名人,都是丁文江的地质研究所培育出来的。

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丁文江坚守着自己的地质野外调查和实业报国理想。1916年,他与章鸿钊、翁文灏一起组建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并担任所长。1917年,他随梁启超赴欧洲考察,并列席巴黎和会;期间,他声援了南洋校友顾维钧关于维护中国主权的抗争。丁文江是位伯乐,他还向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建议聘请美国地质学家葛利普,及当时在英留学的李四光到北大任教。1921年辞去地质调查所所长职务后任名誉所长,并担任北票煤矿总经理。

担任北票煤矿总经理,体现了丁文江实业报国理想的重要实践并取得了丰硕实效。北票煤矿位于当时的热河省朝阳县境内(今属辽宁省北票市);1907年因得到清朝皇帝御笔准许开采煤矿的“龙票”而得名。当时,该矿由京奉铁路局经营,开办时投入了50万元,却没有产生效益,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是,该矿所采之优质煤却可以通过邻近的渤海,由海运至上海投入江南市场所需。丁文江曾受交通部之邀去调查北票煤矿一带的矿产地质,他认为北票煤矿效益不佳主要是人为原因,如果有专业人士接手的话是完全有希望搞好的。丁文江的这一战略判断最终促成了当局下决心对煤矿进行改制,成立官商合办的北票煤矿公司并广泛吸收社会资本,最终商股占六成、官股占四成。北票煤矿公司于1922年成立,刘厚生任董事长,董事会由七名商人和四名政府官员组成。而刘厚生深知丁文江的专业功底和办事能力,因此极力邀请他担任总经理。此后丁文江担任北票煤矿总经理长达五年之久,使原煤日产量提高到了2000吨,变成一个效益相当出色的新式煤矿公司。由于丁文江曾在日晖港附近的南洋中学任教,对于此处较为熟悉,北票煤炭公司1925年租用日晖港一带土地来经营。

正是因为丁文江的努力,如今黄浦江西岸的徐汇滨江地区作为中国近代民族工业的摇篮之一而留名青史。因其紧邻黄浦江岸,地势开阔,河道纵横,曾集聚了包括龙华机场、上海铁路南浦站、北票码头、上海水泥厂等众多工业设施和重要的民族企业,是当时上海最主要的交通运输、物流仓储和生产加工基地,承载了中华百年民族工业历史。而1928年7月北票煤矿公司拟建造码头两座,绘有相关图样呈请上海市工务局发给执照;随后进入实际运营。

新中国成立后,北票码头先后归属上海搬运工会和上海搬运公司,后划归上海港务局管辖。上个世纪60年代初,北票码头扩建前长128米,水深9米,扩建到八泊位,可靠泊万吨级货轮。1973年开始响应周恩来总理的号召,上海港对北票码头再次进行改造:前沿配有5台10吨门座起重机、5台桥式起重机;后方高架带式输送机、轨道漏斗、固定带式输送机、堆煤机(4台)、火车卡车等纵横连接,配套成龙,形成以水进陆出为主的工艺流程。

1985年1月1日起北票码头划归上海港煤炭装卸公司,改称上海港煤装卸公司北票码头,简称北票码头。煤炭装卸公司当时是隶属于上海港务局的全民所有制企业,作为上海港最大的煤炭装卸专业企业,承担上海市60%以上的工业生产、人民生活用煤的装卸储存,同时还承担着江、浙、闽等省用煤的中转任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北票码头一年完成的吞吐量已经接近丁文江所规划的码头能力两倍,这一规模一直维持到1995年,其货物吞吐量约为700万吨。而在2009年因世博会搬迁前,其年吞吐量又翻了一番达到近1400万吨。

正是凭借筹办世博会的契机,上海市政府及徐汇区政府对黄浦江中心段沿岸布局进行调整优化,搬迁工业码头。为了兑现“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理念,北票码头所在区域由过去一度煤渣漫天的场景地变成了开放的绿地空间。崭新的设计则是:当年用于煤炭运输的构筑物煤料斗所在地变成了上海龙美术馆的西岸馆,周围保留了部分铁轨与煤料斗卸载桥。新建展馆的伞形结构、不加装饰的清水混凝土墙与一旁粗扩朴实的煤漏斗相映成趣。北票码头煤炭传输带也改建装修为420米长的“廊桥”,成为徐汇滨江的亮丽名片和上海旅游重要目的地。

北票码头,作为丁文江留给后人的文化遗迹;已经完成了从实业报国之地到当代名胜空间的经典蝶变。后世的旅游从业者都应该感谢他,因为除了北票码头;丁文江还留下了关于黄桥烧饼、泰州丁家花园、燕山、太行山等叙述和《徐霞客游记》整理本等诸多创造性贡献!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