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证监会网站公布了针对德御系掌门人田文军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下称”决定书“)。
证监会认定,田文军控制了19个证券账户,在2016年8月8日至2018年9月20日期间(下称”操纵期间“),集中资金优势和持股优势,使用19个关联证券账户,频繁买卖“仁东控股”(002647.SZ)股票, 买入金额超过21亿元,合计买卖总金额超过40亿元,致使“仁东控股”股价涨幅远超深证成指。
田文军是近年来山西晋中崛起的德御系创始人,其妻郝江波是仁东控股前任实际控制人。
11月25日~12月14日,仁东控股连续14个交易日遭遇跌停(包括13个一字跌停)。12月15日公司股价走出地天板走势,录得涨停,16日再遭跌停,17日开盘创出两年多来新低后有所反弹,18日再度涨停,全周振幅为20.47%,换手率高达135.04%。
德御系是指晋中商人田文军控制的数个关联公司,因最早的主体公司名为德天御生态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下称”德天御“,成立于2006年),被市场冠以“德御系”代称。
除仁东控股外,证监会还认定,田文军超比例持有北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ST北讯“)股票未按规定披露信息,以及存在于限制期交易*ST北讯股票的行为。
证监会网站显示,该决定书的发文日期为 2020年10月15日。
证监会依法对田文军上述违法违规行,合计处以280万罚款,但决定书却并未对田文军开具市场禁入类的处罚。
证监会公布的证据显示,田文军控制的19个账户,交易天数占可交易日总数近8成;其中近五成使用了“对敲”手法;近七成买单高于或等于“卖一”价格下单 。
德御系的巅峰出现在2014至2018年,其资本版图和影响范围包括美股、A股、新三板,甚至港股。其时,德御系至少控制了4家上市公司和3家挂牌公司——包括*ST北讯(002359.SZ)、顾地科技(002694.SZ)、宏磊股份(后更名为民盛金科、仁东控股)、德御坊(834109.OC)、金粮股份(833562.OC)、在美国上市的稳盛金融(WINS.NASDAQ)以及在纳斯达克OTCBB(场外柜台交易系统)挂牌的德御农业。
此外,内地金融人士张永东控制的一家港股公司民众金融科技(00279.HK)也曾与德御系高度关联。
从宏磊股份,炒到仁东控股
决定书显示,田文军,男,1973年9月4日出生,时为仁东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仁东控股“)实际控制人,住址为北京市建国路。
仁东控股于2011年12月上市,原名宏磊股份,主营铜加工业务。上市后,公司的实际控制权经历了两轮转手。2017年3月23日,宏磊股份更名为民盛金科;2018年8月3日,民盛金科又更名为仁东控股。
证监会公布,田文军操纵仁东控股股票期间,为2016年8月8日至2018年9月20日,这表明,田文军操纵仁东控股期间,跨越了从宏磊股份到民盛金科和仁东控股三个名称。
证监会认定,田文军通过19个证券账户(下称”杨某生账户组“)交易“仁东控股”和“*ST北讯”股票。
19个关联账户中,有8个为个人证券账户,分别为:“杨某生联讯证券账户”“杨某生西部证券账户”“杨某生海通证券账户”“马某强中投证券账户”“马某全中投证券账户”“魏某山西证券账户”“秦某方正证券账户”“董某保银河证券账户”等8个个人证券账户。
其余11个为机构账户,分别为:“新余市晋晟翔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华泰证券账户”“光大兴陇信托有限责任公司-光大信托·启发2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厦门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天勤五号单一资金信托”“中国金谷国际信托有限责任公司-金谷·信盈3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云信-瑞阳2017-1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陕国投·鑫鑫向荣78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国民信托·金斗12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华信信托·工信23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华宝信托-大地25号单一资金信托”“华宝信托-大地21号单一资金信托”“陕国投·鑫鑫向荣85号证券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
证监会认定,在上述操纵期间,田文军控制杨某生账户组累计买入“仁东控股”53,716,752股,买入金额2,154,980,234.25元,累计卖出“仁东控股”74,009,967股,卖出金额2,018,248,934.8元(不考虑大宗交易)。合计买卖总金额超40亿元。
至2018年9月20日,田文军控制的杨某生账户组期末无持股。
操纵期间,“仁东控股”股价涨幅(按照前复权每日收盘价格测算)为64.3%,同期深证成指跌幅为21.3%,偏离85.6个百分点,同期金融业指数跌幅为30.0%,偏离94.3个百分点。经深圳证券交易所计算,截至2018年9月20日,田文军控制杨某生账户组操纵“仁东控股”实际亏损约1.4亿元。
2015年11月16日,彼时还称为宏磊股份的股票停牌,一直到2018年8月8日复牌。停牌期间,宏磊股份原实控人戚建萍及其戚氏家族,以32亿交易对价,将控制权协议易手郝江波作为大股东的天津柚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柚子资产“,现已更名为和柚技术集团有限公司)。
2016年8月8日,宏磊股份复牌。从证监会认定的操纵期间来看,田文军使用19个账户操纵股票的时间正是从复牌这日开始。
从历史日K线图来看,2016年8月8日至11月上旬期间,宏磊股份股价拉升,成交量异常放大。记者根据 Wind资讯统计,2016年8月8日至8月31日,短短18个交易日,宏磊股份合计换手率达104%,平均日换手率接近6%。
其间,宏磊股份股价从8.4元拉涨至15元左右。2016年9月之后,股价缓步上移,成交量却急剧萎缩,到2016年12月创出27.46元的阶段新高。此后公司股价经历近一年的横盘,其间成交量极少。(以上均为前复权价,下同)
仁东控股2016年8月8日至2017年5月3日股价日K线图
对倒控盘,申买笔数七成高于或等于卖一价
证监会认定,田文军在2016年4月至2018年1月期间为仁东控股的实际控制人,持股比例超过总股本的25%,具有持股优势。
2016年4月,戚建萍与其戚氏家族,将合计54.82%的宏磊股份,与多名法人和自然人签订股权转让协议。其中,柚子资产接下25.9%, 成为宏磊股份第一大股东。柚子资产大股东郝江波成为宏磊股份实际控制人;香港“资本狂人”张永东控制的深圳健汇投资有限公司接手18.56%;杭州焱热实业有限公司接手5.27%;自然人景华接手5.09%。
戚氏家族的另外 5.27%股份,在几个月后被霍东控制的中融汇通(天津)投资有限公司[ 后更名为:仁东(天津)科技有限公司]接手。
这次多对多的转让协议,接手方共五家,被市场普遍认为均属于田文军军团,除柚子资产以外的其他四家接手人,虽未与柚子资产签定一致行动人协议,但仍被市场认为田文军绑定了超过60%的股份,实际在外的流通盘占比不到40%。
不过,证监会对上述账户的关联性未有认定。
根据证监会调查,上述杨某生交易组在427个交易日可交易天数中,有332个交易日发生交易,占操纵期间可交易日的78%。
庄家拉抬股份和护盘常用的“对敲”手法,也出现在田文军控制期间的仁东控股交易期间。证监会认定,在上述332个“仁东控股”的交易日中,杨某生账户组在159个交易日存在反向交易,占实际交易天数的47.89%,159个交易日中日均反向交易占比为38.82%。上述账户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内,“护盘”手法明显,其中七成买单以高于卖一或等于卖一价进行申买。
从成交量看,操纵期间,杨某生账户组单日交易量(买卖成交量)占“仁东控股”当日市场总成交量大于等于10%的有95个交易日,占实际交易天数的28.61%;大于等于15%的有61个交易日,占实际交易天数的18.37%;大于等于20%的有38个交易日,占实际交易天数的11.45%;2018年8月28日最高达到39.43%。
以申买笔数口径统计,杨某生账户组在操纵期间总申买7928笔,平均每个交易日申买24笔。其中,杨某生账户组有5571笔(占总申买笔数的70.27%)系以高于或等于前一刻市场卖一价的价格进行申买。
以申买股数口径统计,杨某生账户组在操纵期间总申买54,125,600股,平均每个交易日申买163,029股。其中,杨某生账户组有37,000,000股(占总申买股数的68.36%)系以高于或等于前一刻市场卖一价的价格进行申买。
根据决定书,证监会依法对田文军操纵“仁东控股”价格的行为,处以200万元的罚款;对田文军未按规定披露信息的行为,和在限制转让期限内买卖“*ST北讯”的行为,分别处于30万和50万元罚款。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2017年末,田文军控制的龙跃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为*ST北讯大股东)出现了大额集中融资风险。2020年上半年,山西省金融系统爆发腐败窝案,尤以农信系统腐败窝案背后,主要涉及的贷款挪用,即主要与田文军主导的“德御系”、债市网红民企东旭集团有关,造成窟窿数百亿元。
东旭集团和华讯方舟集团承接了龙跃集团超过百亿存量债务,此后两家集团也被拖下了水:东旭集团进入破产重整,华讯方舟被债权人诉破产重整,公司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另外,证监会认定,在2017年4月6日至2017年9月期间,多个时间点持有*ST北讯”超总股本5%,但未履行报告及公告义务。且在此期间的多个超比例持股次日(属限制交易期),交易*ST北讯股票。
2020年7月9日,*ST北讯因2018和2019年两个会计年度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审计报告暂停上市。9月,证监会立案调查*ST北讯信披违规。
实锤认定
根据决定书,田文军控制使用杨某生账户组交易“仁东控股”和“*ST北讯”有以下证据证明:
第一,根据相关询问笔录、银行资金流水、相关合同和工商社保等资料,杨某生账户组交易“仁东控股”和“*ST北讯”的资金往来与田文军存在密切关联,其中相关个人证券账户的主要资金来源和去向均为田文军控制的银行账户,相关机构证券账户主要系田文军提供劣后资金和补仓资金。
第二,根据相关询问笔录和银行资金流水,杨某生账户组交易盈亏主要由田文军承担。
第三,根据相关人员询问笔录、杨某生账户组证券交易记录和相关交易设备的IP/MAC、手机号和硬盘序列号等信息,杨某生账户组交易“仁东控股”和“*ST北讯”的决策由田文军作出,杨某生账户组下单硬件信息存在关联,不同账户的交易地址存在重合。
第四,根据相关人员询问笔录,杨某生账户组名义所有人及下单操作人承认账户出借给田文军方面使用,田文军对此亦予以认可。
记者梳理上述操纵期间,除股价高位横盘外,当时的民盛金科利好不断,涉入大数据产业、收购互联网金融公司,参与互联网小贷公司,还与京基集团有限公司签署合作伙伴关系协议。京基集团及陈家荣(京基集团创始人陈华的儿子),多次出现在十大股东名中。
截至2020年三季报,京基集团仍列仁东控股第三大股东,持股3800余万股。12月15日,仁东控股上演地天板走势。仁东控股控股公告称,第三大股东京基集团于12月15日减持1055.7万股,均价为15.14元/股。
从证监会公布的操纵时间来看,上述19家关联账户的操纵还延续到霍东接手仁东控股后的几个月。
2018年2月,霍东通过内蒙古正东云驱科技有限公司受让民盛金科10.77%股权,耗资约13.03亿元,又接管其他投资者所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对应的表决权,一举成为民盛金科的实际控制人。
在霍东接手后,仁东控股又在十几元价位长期横盘达一年半。直至2019年末,仁东控股自15元左右位置启动,于2020年11月涨至近65元高位,股价涨超3倍,其拉升风格较田文军执掌时更为彪悍。
从上述证监会认定的田文军操纵期间来看,2019年末仁东控股股价启动,没有田文军控制的账户在操纵。
11月中下旬以来,不止仁东控股一家公司股价遭遇断崖式下跌,大连圣亚(600593.SH)、朗博科技(603655.SH)、金力泰(300225.SZ)、昊志机电(300503.SZ)等个股也出现闪崩。
近日,上交所发布公告,将近期异常连续下跌股票纳入重点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