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伊斯坦布尔伊斯廷公园(Istinye Park)购物中心的奢侈品门店前大排长队的照片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人们在土耳其“抢购”奢侈品的背后,是土货币里拉的大幅贬值。
人们或许还不曾忘记,土耳其曾被誉为新兴市场“皇冠上的明珠”,而现在这颗明珠急速失色。在美国特朗普政府前后两轮的制裁下,土耳其里拉崩盘,里拉危机让全球新兴市场被恐慌笼罩。不过,14日,土耳其央行出手救市,里拉快速升值,截至第一财经记者发稿时,美元兑里拉汇率为1美元兑6.45里拉左右。
土耳其驻沪总领事安铜(Sabri Tunç Angili)不否认土耳其经济存在的问题,但在他看来,导致此轮里拉危机更多的是源于美国方面的施压。“近年来,(土耳其)政府意识到了土耳其经济存在的些许问题,但这些(经济的)问题并非一夜能改变,政府也在努力地采取措施。此次,是美国的政治压力推高了风险。”安铜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土耳其经济与全球市场的相互依存、银行业的强劲表现与私人投资领域的活跃,将帮助我们克服当前的危机。”
“展望五国”和“薄荷四国”
2001年土耳其曾经历了一场银行业危机,但在此后的7年间土经济一路向好。第一财经记者查询土耳其央行的数据显示,自2002年至金融危机前的2007年,土耳其的年经济增速均超过5%,在2004年和2005年,甚至一度飙升至9.6%,在全球范围内非常抢眼。
正是由于土耳其出色的经济增长,2007年,日本学者提出了包括越南、印尼、南非、土耳其与阿根廷在内的“展望五国”(VISTA)概念。在经济学界看来,天然资源丰富、人口结构年轻、对引进外资态度积极、政治相对稳定以及中等收入群体崛起带动的消费热潮,是上述五国的共性,这些国家也一度被视为最具潜力的新兴市场。
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与发达国家在此后步入漫长的复苏周期相比,新兴市场表现出了强劲的韧性。高盛在对比各类数据后发现,金融危机后的第一年,发达国家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平均水平比危机前一年低2.8%。而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9年中,土耳其GDP平均增速维持在7%左右,甚至有几个季度GDP增速突破10%。高盛前经济学家、“金砖国家”概念的提出者奥尼尔曾在2011年在专栏中将墨西哥、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和土耳其一并称为“薄荷四国”(MINT)。奥尼尔认为:“这些国家值得受到同金砖国家一样的重视。”
2016年,土耳其曾发生未遂政变,这一度使得土经济增速放缓,但在2017年,土耳其经济又恢复了7%的增速。即便是在刚刚过去的2018年第一季度,土耳其经济增速同比高达7.36%。
分析人士认为,除了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人口结构外,土耳其横跨欧亚大陆的地理位置为其吸引外资创造了其他新兴市场无可比拟的优势。再加上与欧盟在1996年签署的关税协议,尽管土耳其目前依旧不是欧盟成员,但通过关税协议,商品通过土耳其市场进入欧盟,可享受一定的税收优待。此外,土耳其政府的一系列改革使得里拉一度在新兴市场中独受追捧。
高增速隐藏风险
然而,土耳其经济在维持高增速的同时,也存在着通货膨胀严重、贸易赤字严重,以及债务高企等问题。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邹志强认为,土耳其国内储蓄率低而投资能力有限,长期大量依赖国际资本流入来支撑经济增长,当经济保持快速增长时掩盖了外部债务规模和融资成本上升的风险,以美元计价的国际资本流动受到美欧货币政策的直接影响。
邹志强说:“此外,土耳其近年来创新能力不足和生产成本上升,消费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信贷支撑,通货膨胀和失业率不断走高,持续高比例的经常账户赤字使土耳其的货币政策顾此失彼,日益失效。因此,从2013年以来土耳其里拉就一直呈现下跌趋势。”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土耳其外债总额已达土耳其GDP的53%,外债规模高达外汇储备规模的4倍,短期外债超过外汇储备1.7倍,具有热钱性质的短期资本则占到21.2%,因此土耳其偿债压力巨大。另一方面,土私人部门信贷占GDP的80%左右,内部杠杆率高。
在贸易方面,土耳其经常账户2002年~2017年间连续16年逆差,2017年贸易逆差高达770亿美元,接近贸易总额的20%,超过GDP总额的9%。而国内通胀则在今年7月高达15.85%,创2004年来的新高。同时,土耳其10年期国债收益率超过20%。
在政治层面,近年来,土耳其先后经历了2016年针对土总统埃尔多安的未遂政变、2017年修宪公投、2018年的大选,以及多次于土耳其境内发生的恐怖袭击,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纷纷调低土耳其的信用评级。
今年4月以来,随着市场对美联储加息预期升温,强美元随即引发市场动荡。高盛投资管理部投资策略组董事总经理米诺维(Maziar Minovi)曾在今年6月表示,如果美联储持续加息,肯定会加剧市场压力,南非、巴西、土耳其也都是比较脆弱和危险的市场。一旦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引发连环作用,不排除爆发金融危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