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笔者采访了诺姆·奥恩斯坦,他是华盛顿的一位资深内部人士,我们的编辑顾问委员会成员,也是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常驻学者,我们一起聊了聊美国大选。

在博彩市场和民意调查中,民主党人士伊丽莎白·沃伦获胜的几率在10月初达到顶峰(图1)。11月,我们讨论的许多问题都与民主党的竞选以及沃伦是否能维持她的优势有关。对投资者来说最重要的是,沃伦的议程不太可能在未来6至9个月内影响市场。

即使在3月3日超级星期二的初选之后,也可能会有至少三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并存。如果沃伦在提名中获胜,她将把政治主张变得中性,那将是一个微妙的平衡。另外,如果沃伦在其激进议程上“变本加厉”,她将更难击败特朗普。

乔·拜登是个很有竞争力的人。尽管到目前为止竞选表现不佳,但他在一些民调中领先沃伦。他拥有非洲裔美国人强大的支持和一支优秀的顾问团队。

迈克尔·布隆伯格很可能是因为他相信沃伦的激进议程会让特朗普轻松获胜才加入竞选。同样的逻辑也适用于前马萨诸塞州州长德瓦尔·帕特里克的迟到加入。

在总统选举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希望读者能从诺姆对美国复杂政治世界的深刻经验中获得启发。

伊丽莎白·沃伦的崛起

沃伦的执政计划对风险资产其实非常不利,但市场并未对其执政计划买账,股市继续创下新高,这也符合未来6个月甚至9个月的投资逻辑。

目前还不清楚沃伦能不能成为领先者,即使她成为总统,美国的政治制度也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压力。她所主张的绝大多数事情,即使在她自己的民主党内部,也无法通过执政过程实现,像“全民医保”计划和她现在为筹集资金而双倍征收的财富税。

沃伦现有的议程很激进,一直强调所有人的医疗保险和富人的征税(图2),如果她赢得民主党候选人资格,她是否有政治能力把执政纲要拉回到中间位置?如果她在这件事上做得不漂亮,那么其竞选就有很大的风险。

沃伦是否能保持她的势头?她能应付其他候选人在辩论中的追击吗?她能在左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更多的初选选民年龄较大,包括很多非洲裔美国人,他们不接受沃伦的议程。

总体来看,沃伦的政治议程不太可能在未来6到9个月内影响市场。

乔·拜登的前途

拜登在很大程度上仍是一个竞争者。他的年龄不是问题,辩论或竞选没有受过训练或准备也可以解决。他的问题在于,太相信自己可以依靠自己的直觉和经验,事实上他需要从他出色的竞选团队那里得到更多的建议。

当然,乌克兰的腐败调查如果让拜登的儿子亨特陷入困境,可能会拖累拜登,但这是一个尾部风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拜登有罪。

如果拜登通过早期的竞选,他将有很大的机会赢得提名。他需要在爱荷华州核心小组(2月3日)和新罕布什尔州初选(2月11日)中获得前三名,之后在超级星期二初选(3月3日)中,他在南卡罗来纳州、内华达州和南部各州拥有更强的实力。他深受中年选民和年长非洲裔美国人欢迎,因为他是奥巴马时期的副总统。如果拜登赢得提名,不排除奥巴马和夫人米歇尔会努力激励这些选民以帮助拜登。

拜登感觉到伯尼·桑德斯(78岁,2020美国大选参选人中最年长的一位,拜登也已经76岁)的心脏病发作给他带来了间接的伤害,因为这让人们意识到健康对70多岁人的威胁。他必须在竞选舞台上表现出活力,在爱荷华州民主党晚宴上,他跳上舞台并发表精彩演讲,以此证明自己。此外,由于他不再是领先者,所以其他候选人对他的攻击减少,也就更容易呈现正面形象。许多民主党人现在都希望有一个中间派的“安全港湾”,可以让他们回到种族和族裔界限不那么混乱或分裂的时代。

可以说,拜登将是比沃伦更具挑战性的候选人。他的政治主张更中性,分裂性也更小(图3)。相比之下,特朗普可能把沃伦描绘成希拉里·克林顿的激进版本。

迈克尔·布隆伯格的迟到

布隆伯格的入局,依赖于一个不可靠的前提,即拜登支持率将继续大幅、快速下跌,在中/左政治主张领域留下一个主要空缺。如果拜登可以成为民主党的领先者,他也将乐意袖手旁观。

布隆伯格现年77岁,甚至比拜登年纪还大。市场也不存在对增加另一位候选人的明显需求,10月下旬进行的关于民主党初选的民意调查中,85%的选民对现有候选人感到满意。在2016年那场总统大选中,布隆伯格曾考虑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当时研究了所有民调数据,政治顾问和民意调查者给了他参选的理由,但他却给了一个冷淡务实的结论:“我赢不了”。

总之,布隆伯格担心拜登会落后,如果沃伦成为民主党候选人,特朗普可能会更轻松获胜。

初选动态

明年2月3日爱荷华州党团会议对沃伦获胜至关重要,考虑到她出色的线下演讲能力,如果她拿下第二名,那将是个坏兆头。而八天后在新罕布什尔州的竞争,伯尼·桑德斯在那里很强大。另外,关注皮特·布蒂吉格,看看他是否能在早期的竞选中作为一个年轻的中间派给我们带来惊喜。

预计2月3日爱荷华州党团会议之前,剩下的17名候选人中只有大约一半会退出,而沃伦、拜登、桑德斯和布蒂吉格四位候选人获得80%的选民支持。另外三人的投票率在3%-5%左右:艾米·克洛布查尔、科里·布克和卡马拉·哈里斯,后者已经放弃了,但不能排除在外。与上次共和党的一些州是赢家通吃不同,民主党的初选都是某种比例代表制。

笔者怀疑,即使在超级星期二(3月3日)之后我们也不会知道谁是胜者。最有可能的是,至少还有三名候选人可能赢得提名的机会。

到那时,沃伦是依然走在左倾道路上,还是向中间靠拢,取决于桑德斯。桑德斯的支持率有所下降,但他仍有“桑德尼派”(Sandernistas)的基础。沃伦不能完全放弃那些使她成为一个可行候选人的主张,不能说“不再征收财富税”。但是,如果桑德斯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候选人,她将更容易转变她的激进言论,这将有助于她的总统选举之路。

例如,沃伦可以谈论全民医疗保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说10年内,现有的制度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医疗保险可以在交易所提供,这比取消所有私人保险更受欢迎。

沃伦的政治考验是,如果桑德斯不再有竞争力,她能否在不失去桑德斯选票的情况下显得更加务实。沃伦表现出了非凡的能力,从一个生活在政治之外的人到脱颖而出的候选人之一,只是,从一方面的优秀转向全方位的优势需要特殊的才华,我们还没有看到证据。

应该说,民主党的竞争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贸易与对中国的政策

过去,民主党人对自由贸易持怀疑态度,只是加入他们的联盟,而共和党人则是自由贸易者。这一切随着特朗普而改变,但民主党不会因此成为自由贸易者,他们只会批评特朗普的威胁和关税。

民主党将在贸易问题上采取强硬路线,把中国当作对手。他们将对俄罗斯采取更强硬的路线,但他们反对美国在世界各地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与驻军。

总之,在民主党总统的领导下,美国贸易和对华政策不会有太大变化。

民主党在人口结构方面的不利因素

选民结构对民主党人来说是一个挑战,尽管他们在长期内是有利的。年轻选民所占比例越来越大,大学生对民主党的支持率几乎以3:1的比例超过特朗普。然而,如果年轻人的参与投票率一直很低的话,民主党要想赢得总统宝座将有一场艰苦的战斗(图4)。沃伦将给这个群体带来一些刺激,但与不那么激进且受过良好教育的郊区选民相比,这些年轻人是不可靠的。

民主党需要吸引2016年大选时投票率较低城市的少数族裔选民,以及对沃伦或桑德斯政治议程没有兴趣的那些受过更多教育的郊区选民。本月早些时候,民主党在弗吉尼亚州的选举中吸引了少数族裔和郊区选民,但这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关键取决于总统候选人。

副总统候选人的选择也会有所帮助。例如,拜登很容易通过挑选一位年轻的非洲裔美国女性来鼓励他们参与投票,比如佐治亚州的卡马拉·哈里斯或斯泰西·艾布拉姆斯。这一点尤其引人注目,因为拜登即使当选也因为年龄问题可能不会连任。同样,沃伦也可以选择一位中西部的中间派候选人,例如布蒂吉格作为竞选搭档。

2016年,相当多曾经给奥巴马投票的非洲裔美国人和西班牙裔没有出现,这对密歇根、威斯康星州、宾夕法尼亚和明尼苏达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那里的城市人口投票率均有下降。如果民主党争取不到费城、匹兹堡、密尔沃基、底特律和圣保罗的少数族裔选票,他们将面临危机(图5)。

民主党在中西部也有一个问题,他们已经失去了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人阶级白人选民的支持(图6)。这与二三十年前的情况大不相同,那时民主党人在这些人群中支持率很好。

最后,为了动员拉美裔投票,民主党将在移民问题上与特朗普形成鲜明对比。尽管如此,他们在边境问题不能承诺太多。美国没有资源欢迎任何想进来的人,也没有资源向任何要求避难的人提供庇护。

总之,无论谁获胜,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都面临着人口方面的挑战。他们必须给左倾的基础注入能量,同时不要吓跑中立派。这为特朗普提供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民主党人的情节

如果民主党在明年选举后控制白宫、参议院和众议院呢?会有一些税收的增加,这可以通过谈判来完成,但不要期望削减开支。从环境清理到教育,再到社会福利计划,我们已经看到大量可自由支配的国内开支削减。

即使民主党获得了这一“明确授权”,也需要赢得更多参议院席位。民主党参议员将包括西弗吉尼亚州的乔曼钦和亚利桑那州的基尔斯滕,前者的投票记录比民主党更接近共和党,后者则是中间偏右,他们不会支持沃伦的政治主张。

沃伦能够取得丰硕成果的路线可以拷贝特朗普的做法,即采取行政行动,把支持她议程的人纳入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或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等机构,这些机构更加积极地监管金融机构。新上任的政府官员也将更倾向于加强监管,例如,新任教育部长对学生贷款和私立学校的态度将与贝特西德沃斯大不相同。此外,她将推翻特朗普关于移民和环境的行政命令。

另外,虽然参议院的自由派和保守民主党人士都支持撤销特朗普、米奇·麦康奈尔和保罗·瑞安所做的大量减税,但不支持征收新的财富税。还有可能是医疗保健方面的一个选择,在拒绝扩大这一计划的州扩大医疗补助计划。

总之,即使民主党控制了国会,也不要指望会有任何根本性的改变。如果共和党保留参议院席位,民主党总统将很难获得包括法官在内的提名权。在这种结果下将产生纠结、僵局和党派斗争。

回归财政保守主义?

历史表明,如果一位民主党总统当政,共和党人会突然成为财政保守主义者,在奥巴马(民主党)执政期间就是如此。但当共和党执掌白宫时,会减税,并在较小程度上削减开支,小布什(共和党)就是如此,特别是在公共债务开始萎缩的时候。

因此,如果是一个民主党总统在任,财政保守主义会回来的。政府将通过削减支出(包括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来解决债务问题。

但,共和党人会反对削减国防开支。因此,我们可能会看到通过增加收入来改善债务和赤字的比率,但考虑到这一过程中的诸多限制因素,这些突破将是温和的。如果出现一个民主党总统和一个共和党参议院,任何限制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权利或支出的努力都将被总统否决。

总而言之,如果民主党人成为总统,特朗普领导下的重大财政刺激不太可能出现,但也不会大幅削减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