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的国企领导人来说,这个马年有些特别,平均每个月都能听到国企掌舵人坠楼身亡或自杀的消息。从中国中铁总裁白中仁、大唐集团副总经理蔡哲夫、天津泰达系曾经的掌舵人刘惠文到三精制药董事长刘占滨,再到铜陵有色董事长韦江宏,因为各种原因,亦或为了保全家人或别人,亦或因为工作压力,纷纷打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张牌——生命。

在感慨生命无常的同时,围绕最近逝去的一位国企领导——铜陵有色董事长韦江宏坠楼身亡背后的疑问并未消除。虽然铜陵有色给出的公开解释以及在安徽省国企圈子里流传的韦江宏的遗书,均表示主要原因是工作压力大,但是,对于这样一位在国企打拼超过30个年头、已经过知天命年纪的领导人来说,这样一个理由自然不能让人信服。

韦江宏自杀的原因背后,一度被认为与收购内蒙古赤峰市国维矿业失败、导致国有资产流失有关。“这个矿的收购是失败的,实际上这个矿的品味很低。不过,收购矿产本身风险很大,尤其是像这样只有探矿权的矿。公司进行到哪一步、价格多少都需要向省国资委报批,不是公司能擅自决定的。从程序上来看这项收购是没有问题的。”有接近公司人士告诉《证券日报》记者,董事长出事应该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猜测之余,也有公司基层员工告诉记者,“不少员工对公司高管工资很高、普通员工工资很低心存不满。在铜陵有色,普通员工的工资每月从3000元到6000元不等”。2013年,韦江宏的年薪为69.71万元,除了他和公司副董事长杨军的年薪过了60万元之外,其余高管人员年薪均低于50万元。这样的年薪水平在A股同业公司中并不是最高的。

“如果说十年前,铜陵有色的职工工资水平确实很低。近几年,职工的工资水平上涨幅度已经非常快了,尤其是改制之后。这也是韦江宏给企业职工做出的贡献。”上述人士表示。

出殡日市政府领导集体送别

“韦江宏出殡当日,整个殡仪馆都是封锁的,铜陵市整个市政府领导班子都过去了。”有接近铜陵有色的人士告诉记者,董事长出事的时间正好赶在全国反腐的大背景下,传闻较多。“甚至有传闻说他们家一直门窗紧闭,家人早已不在铜陵市,其实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以说,在安徽省铜陵市这个被称作“中国铜都”、“有色之都”的城市里,铜陵有色以及韦江宏的名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铜陵有色曾经用“铜都铜业”作为公司的证券简称。铜陵有色及其下属企业支撑起了铜陵市当地一半的税收,当地很多人都愿意进入这家大型企业工作。

1962年出生的韦江宏从学校毕业之后便再没有离开过这家公司。韦江宏1982年从沈阳黄金学院选矿专业毕业之后进入铜陵有色工作,从选矿技术员的基层工作做起,2003年4月份开始担任铜陵有色控股总经理、党委副书记。2010年4月份至2012年2月份担任铜陵有色控股董事长、党委书记、总经理;2012年2月份至2014年6月份担任铜陵有色控股董事长、党委书记。他曾担任第十一届、第十二界全国人大代表。

如果不是韦江宏的意外坠楼,他仍是铜陵市的风云人物之一,对于这一突发事件,铜陵有色内部员工多表示很震惊。

“在有色公司的总部大院里,董事长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人很低调。他突然不在了,还是很轰动的,大家都感到很震惊。”铜陵有色内部负责技术的基层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听说董事长出殡当日有员工代表去了,公司并没有告诉大家出殡的具体时间,我们也没问过,周围的同事都没有去”。

上述接近公司人士是这样评价韦江宏的,“我认为他为人很低调、不张扬,也很敬业。铜陵有色也是在他的手里变成一个资产过千亿元的企业,资本市场运作也很成功,增发已经过会了”。

至于韦江宏坠楼的原因,公司在公告中是这样表述的:经公安部门现场勘查、视频取证、走访相关人员,结合死者遗书综合分析,初步判断韦江宏系工作压力大、长期失眠、精神负担过重导致坠楼自杀身亡。

除此之外,关于韦江宏坠楼的原因也出现了多个版本,或与相关部门调查有关,或与公司的重组失败有关。只是,这些仅仅是猜测,并没有定论。韦江宏留下的遗书也成为铜陵市当地人们争相讨论的话题。

“董事长确实留下了一份遗书,据听说遗书的内容中写有,一是工作压力大,二是铜陵有色给铜陵当地造成了环境污染,矿山也发生了一些安全事故,个人整体心里压力非常大。”上述接近公司人士表示。

他告诉记者,“我在和省里领导吃饭的过程中大家谈到这个事情,董事长确实是自杀,不存在其它事情。国有企业领导不容易,压力很大。正好处在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网上有传言他被相关部门调查,应该没有这个事情”。

只是,不管韦江宏为何选择轻生,其给铜陵有色制定的目标再也无法在其领导下实现了。“未来十年内,把有色控股建设成为立足国内国际两个市场,能够在全球范围内拓展和配置资源,拥有知名国际品牌、一流人才队伍、先进管理水平、持续自主创新能力的大型企业集团”,这个在铜陵有色年报中不止一次被提及的长远目标就需要新的领导人去努力了。

被质疑与重组失败有关

韦江宏自杀的原因背后,一度被认为与收购内蒙古赤峰市国维矿业的失败有关。

“我认为董事长自杀和这个事情没有关系,当时收购这个矿是在2007年前后,不存在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当时每一步都是需要报批的,进行到了哪一步、价格多少都需要向省国资委报批许可,不是公司擅自决定的。”上述接近公司人士认为,收购采矿权本身风险就很大,从程序来看收购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现在看,他坦承,这个矿的收购是失败的,确实这个矿的品味很低。“收购矿产本身风险很大,尤其是像这样只有探矿权的矿。利用经验去判断这个矿的储量、品味,这个事情本身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风险性。公司考察时某一块矿的品味是不错的,只是在后续投入探矿时发现这个矿的品味不行。”

正因此,也就出现了铜陵有色在其年报中不断地重复表述:大股东原承诺拟收购的赤峰国维矿业有限公司股权,由于其矿权资源储量尚待核实,暂不具备进入上市公司的条件,因此,未纳入此次资产收购范畴。

“当时针对收购主体,公司还有一些讨论,到底是股份公司收购还是集团公司收购没有确定。最后定下来由集团公司收购,通过定向增发注入到上市公司。当时公司收购的矿是有军工企业背景的,这个收购中间谁还参与了我并不清楚。”上述公司人士表示。

不过,他强调,“收购矿业这个事情上,在我知道的范围内,这也是集团这么多年做的投资中唯一一次失败的”。暂且不论国维矿业到底是不是公司唯一一次收购的失败,如果仅仅是投资没有达到预期这个表面上的理由,对于有着超过30年的职业生涯、已经过了知天命年纪的韦江宏来说,因此选择轻生的可能性着实不大。当然,收购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

国维矿业之外,2008年,公司与5名自然人签订了《赤峰金剑铜业有限责任公司股权转让协议》,公司持有金剑铜业51%的股权,成为控股股东。之后,2012年,公司转让了后者3%的股权。

高管薪酬与职工工资之争

“韦江宏担任董事长期间,铜陵有色职工工资确实涨了不少。但是,普通职工和领导工资相比差距还是很大,不少员工也很不满意,向领导提了也不管用。”上述公司员工表示。

以他为例,其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生产工作,月薪约为4000元左右,工作强度不是很大。普通基层员工的收入水平通常每月从3000元到6000元不等。这个工资水平在铜陵市生活没问题,买房子有点困难。

“比的就不科学,拿基层员工的薪酬和高管比,当然不行。集团内二级厂矿每年都有销售利润、销售指标。二级厂矿也会核定一个工资总额,工资总额上限由省国资委核定。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工资总额是要扣的,最多扣20%,如果超额完成任务会有分成。”上述接近公司人士表示,二级厂矿是按照效益拿工资的,如果效益不好工资水平确实不高。

不过,他也强调,中层领导的工资收入还是不错的。工资制度改革之后,以前一年能拿到5万元改革后大约能拿到8万元左右。

据他介绍,铜陵有色的职工工资由岗位工资和工资性补贴两部分构成,不同的岗位有不同的系数,系数乘以铜陵当地的收入基数690元,就是不同的岗位能拿到的工资。工资性补贴是这样计算的,去年的总收入乘以23%除以12,去年的收入越高,今年的工资性补贴就越高。“铜陵有色职工工资起点很低,十年前的职工收入确实很低,但是这几年涨得很快,部分二级厂矿的井下工人、技术人员收入比集团员工还要高。”

记者也从Wind数据统计看到,在整个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上市公司中,铜陵有色管理层的薪酬水平并不是行业中最高的。

铜陵有色2013年管理层人员报酬共计416万元,其中,前三名董事报酬总额为84.7万元,前三名高管报酬总额为163万元。铜陵有色管理层报酬总额位列沪深两市55家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上市公司中的第18名。

2013年,韦江宏从股东单位获得的报酬总额为69.71万元,时任副董事长的杨军领取的报酬为61.57万元。除了韦江宏和杨军之外,公司其余高管人员薪酬均低于50万元。

董事长薪酬一项中,韦江宏也不是行业中最高的。厦门钨业2013年董事长薪酬最高为148万元,其次是亚太科技董事长薪酬139万元。江西铜业董事长薪酬为116万元。

上述人士同时指出,2008年国企改制,职工根据工作年限进行现金置换,当时公司有17000名员工,如果全部以现金置换,这部分金额是相当大的。当时的方案就是让职工持股,根据工作年限折成现金,这部分现金职工可以取出来,也可以换成股份。

“针对高层领导,持股则有一个极大的优惠,就是送配股方案。购买1万股,公司会额外配3万股,这样持股数可以达到4万股。”他表示。

记者也了解到,今年1月份,韦江宏通过深圳证券交易所证券交易系统以个人自有资金增持了公司部分股份,此次增持后,韦江宏共持有铜陵有色股份57488股,占公司总股本比例为0.004%。以公司7月4日的收盘价9.27元来计算,韦江宏持股价值仅为53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