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年的时间里,美国总统特朗普主推的大规模减税方案正逐步清晰,一场将影响世界的税制改革“箭在弦上”。

9月27日,特朗普在减税典范的印第安纳州首府印第安纳波利斯发表了税制改革演讲,特朗普最新的税制改革方案也随之公布。

相比今年4月美国白宫给出的只有一张A4纸罗列的税制改革纲要,这次总计9页名为《改革我们破碎税制的联合框架》(下称税改框架)税改方案,内容显然丰富得多,尽管不少细节还有待明确。

“不同于上次仅由白宫制定的税制改革方案,这次的方案是由美国白宫、众议院和参议院相关部门共同制定,这一个折中的方案反映了政府与两院达成基本共识,特朗普税制改革向前推进了一步,接下来要看年底前国会是否会通过。” 关注美国税改的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与治理研究院院长胡怡建教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企业所得税定格20%

美国现行税制是以所得税为主体税种,即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下称个税),此次税制改革的焦点也落在这两大税种。国际竞争日趋激烈,资本、技术等流动性生产要素倾向流入低税国,因此希望降低税率吸引投资的美国企业所得税改革受到全球关注。

美国公司所得税是对美国居民企业的全球所得和非美国居民企业来源于美国境内的所得所征收的一种所得税,分联邦、州和地方三级征收。其中,美国联邦公司所得税税率采取超额累进税率制度,年度应纳税所得额超过1833万美元的企业适用最高的35%税率。

竞选时特朗普希望将企业所得税税率从最高的35%降至15%,若考虑税前抵扣等优惠政策,这一税率接近部分避税天堂。今年4月美国白宫抛出的税改计划,企业所得税税率改革目标仍定在15%。直到上周日,特朗普还坚称,希望企业所得税率降到15%。不过,最终税改框架公布的企业所得税税率确定为20%,这和此前国会共和党方案提出的目标一致。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冯俏彬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目前披露的税改框架与此前的共和党税改蓝图相近,比如企业所得税定在了20%,这体现了特朗普为了在税改上争取党内支持,选择了妥协。

20%的企业所得税税率低于世界工业化国家的平均水平22.5%。特朗普在税改演讲时称,这将是一个革命性变革,普通的美国工人将是最大赢家,因为工作会流入美国,工资将开始上涨。

另外,为了让小企业享受大幅减税,税改框架对独资企业、合伙企业和S公司的小企业的业务收入征收的最高税率限制在25%。“这将是80年来本国中小企业最低的边际所得税率。”特朗普在演讲中说。

普华永道中国个人税务咨询合伙人张健菁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如果合伙企业等小企业最高税率定在25%,将明显低于美国个税最高边际税率(联邦个税税率最高为39.6%),这中间小企业主有很大税收筹划空间。

此次税改框架称,将会采取措施来防止富人将个人收入纳入营业收入中从而避免个人的高税率。

另外,上述税改框架想要取消公司的替代最小税额 (Alternative Minimum Tax,AMT),这是美国防止企业或个人利用税收优惠项目避税而作出的一种税收安排,确保企业或个人会缴纳一定的税额。

美国税改框架允许企业对于2017年9月27日以后的新增可计提折旧资产的投资,可冲销至少5年的费用。这一目的在于激励企业加大在美国投资,加快机器设备更新换代。

由于美国企业所得税税率大幅削减,为了保证财政收入不至于受到过大冲击,美国现行企业所得税的税前扣除项目将被削减。税改框架明确保留了研发和低收入住房两个税前扣除领域外,其他多数商业扣除可能被废除。

“美国的税制非常复杂,这次改革首要目的就是简化税制,税率降低并取消大部分优惠政策可以让税制更简单。”胡怡建说。

个税税率降低、税制精简

旨在为中产阶级减税是这次美国个税改革最大亮点。

美国联邦个税税率为7级累进税率,分别为10%,15%,25%,28%,33%,35%,39.6% ,此次税改框架将7级税率精简为3级,分别是为12%、25%和35%,个税最高边际税率从39.6%降至35%,最低边际税率从10%提至12%。

在美国国内,个税最高边际税率下调引起民众为富人减税争议。此次税改框架称,最高收入纳税人可能适用于额外的最高税率,以确保改革后的税法至少与现行税法一样具有累积性,不会将税收负担从高收入阶层转移到中低收入纳税人。不过这一第四级最高税率具体数字并未透露。

另外,针对个税最低边际税率上调的影响,该税改框架表示,由于标准扣除额和儿童税收减免额度较大,而且在税收委员会流程中将纳入税收减免,现有适用10%税率的这类家庭预计整体税负会减轻。

此次税改框架提高了个税标准扣除额,即联合申报的已婚纳税人标准扣除额由现行12700美元提至24000美元,单身人士则由现行6350美元提至12000美元,几乎都翻倍。不过此次方案同时废除了个人免税额。

张健菁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一变革有人受益也有人受损,比如经过测算,改革后单身或夫妇两人无子女的抵扣额更多,但有两个子女的夫妇或按之前户主申报的纳税人抵扣额反而可能少了。

现行美国个税前抵扣项目繁多,这次税改框架在减少税率档次降低税率和提高标准扣除额基础上,将取消大部分的分项扣除项,但是保留了住房抵押贷款利息和慈善捐款的税收优惠。

“这对于先前列举扣除州税和地方税及房地产税(房屋没有出租)金额较大的美国纳税居民将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张健菁说。

另外,此次税改框架本着精简税制要求,提出取消个人替代性最低税额(AMT),AMT为了防止纳税人因税收减免或抵扣而支付很少税金,但实操中让纳税人计税更为复杂。

这次税改框架保留现有政策中第一个1000美元子女税收补贴可税收返还的规定,还提出将“大幅提高”子女税收补贴金额,但未透露具体幅度,并提出将提高开始逐步取消子女税收补贴的收入门槛,这意味着会有更多中等收入家庭有资格得到这类税收抵扣。另外,非子女的被扶养人、比如老人也将被提供一笔500美元的不可退还补贴。

备受关注的遗产税也被提出废除。“美国遗产税税率高达40%,废除遗产税在美国国内被认为是为富人减税,争议较大。” 张健菁说。

她建议,如果美国税改方案在年底前能够通过,个税税负将有一定程度的降低,对于在美国有投资的个人应该密切关注美国税改动向,做好筹划降低税负。

激励海外利润回国

冯俏彬认为,此次税改框架一大重磅内容是通过免税减税来促进美国企业将几万亿海外美元资产带回国内。

特朗普在上述演讲中表示,美国目前税收制度对把海外盈利带回国内的企业施加惩罚,新的税改框架将停止惩罚这些美国公司,将对离岸回流资金实行一次性低税政策,使其可以回流到美国,在美国发挥作用。

税改框架鼓励美国公司将海外利润带回美国,对美国母公司拥有至少10%股权的海外子公司股利100%的免税。为了防止企业把利润转移避税天堂,税改框架的内容还包括了通过降低税率和在全球范围内对美国跨国公司的海外利润进行征税来保护美国税基的规定。

胡怡建告诉第一财经,简单理解就是美国公司正常境外投资利润回国不征税,而对故意逃避税海外利润征最低税率,这都促进美国资本回流。

“这意味着分布在全球数万亿美元回美国通道打通了,这将对全球经济尤其是资本转出国的经济产生重要影响,这部分也将是后续税改框架在美国国会讨论的焦点问题。” 冯俏彬说。

根据海外媒体报道,税改框架能否落地还面临不少挑战。比如税改框架方案并未说明超万亿美元的税收减免带来的财政收支平衡难题,而这曾是各方关注的焦点问题。

高盛预计,要让参众两院、尤其是参议院通过税改方案,要么预算协议得扩大,要么减税规模得收缩。

另外,由于税改诸多细节没有公布也招致分析人士对减税的质疑。比如由于个税改革新纳税等级的个税起征点等信息缺失,中产阶级减负几何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