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不沾烟火气、完全以女性视角营造浪漫气息的韩剧迥异,就算是以描写男女之情的偶像剧集,日剧也常常以男女性深刻细微的心理状态为落脚点,探讨话题更是常能引起社会探讨。

最新热播的十集伦理剧集《昼颜》就在获得居高不下收视率的同时,引发社会大讨论,成为今年的现象级神剧。《昼颜》的名字来自剧集中的一个新概念:昼颜妻,特指那些趁着白天老公出外工作、孩子出门补习而偷情谈恋爱的家庭主妇。《昼颜》每季的开头更在剧名下具体注明:工作日三点的恋人,把情境固定得十分具体而微,观众就算只靠脑补都会大致明白主角们的生活状态。剧中两位女主各有家庭苦恼,也都在家庭之外享受超越现实的”浪漫恋情“——即便是在男女两性话题十分开放的日本,这样大胆露骨地表现出轨人妻的生活、用浪漫清新的镜头语言讲述出轨感情的美好,也是颇为出位的。

高收视背后,《昼颜》引发的社会大讨论更是热烈。两极分化的观点更引发不少没看过该剧观众的好奇心。有人认为该剧集是在教唆人妻出轨,美化出轨的情感体验,挑战传统家庭观念;也有人认为这是在日本女性的一次集体释放,为什么关注男性出轨的影视作品比比皆是但从未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教唆呢;更有人妻表示,出轨确是释放在家庭中受到忽视和压力的有效途径。这里,就让我们看看国内几位女性作家对此神剧的点评。(JZ)

黄佟佟:女性出轨,谁甘心为男人洗内裤?

为生活奔波,追日剧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记得那年追的是《东京爱情故事》、《悠长假日》之类,前几天,闺蜜突然叫我去看一部新的日剧,叫《昼颜》,其实刚刚四集,但四集看完以后目瞪口呆,原来日剧的世界已然翻天覆地,女主角们已经从追寻纯爱的熟女升级到沉醉于白天偷情的人妻们,世道还真是不是一样了。

简单说一下剧情,《昼颜》写的是主妇出轨的故事,两位人妻一位是有着迷人身段和优裕的生活的犀利人妻,她天生就必须是人群焦点,人生的名言是“如果没有人关注自己,就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似的。”如果用西方理论,这种女人就是人群里所谓的阿尔发女性,阿尔发是希腊字母的第一个,优秀强势性感自私,对于把那种自己当成冰箱一样轻视的丈夫,她利用男性社会的规矩冷静而沉着地干着下午三点的恋爱,用极高的智商肆意而放荡地寻找年轻男子的肉体,而另一位则是无性婚姻里的清纯人妻,也就是所谓的贝塔女性,温柔脆弱的小女人,娘炮丈夫对她没有性趣,麻烦婆婆对她吹毛求疵,生孩子没指望,需要兼职打工以帮补家庭,日常生活像巨大的泥沼陷她于无望,于是在犀利人妻的带领下,她也渐渐成为一段不伦之恋的女主角,而让人三观尽碎的是这部剧里的每一位美丽人妻都有出轨的经历,全员出轨且不伦得如此这般理直气状,源于日剧强大的技术团队,基本上把每一段出轨拍得都有如初恋般动人,而编剧井上由美子设制的大量女性独白又让观众从内心认同了那些女性的选择,在如此枯燥和乏味的婚姻里,在把妻子当成一只冰箱,有需要就打开,坏了也不去修理的男人身边,女人为什么要死守泥沼呢?

当然,这部高收视的电视剧引发了强烈日本境内的巨大争议,人们质疑电视制作方在煽动主妇出轨,这真好笑,那么多描写男性出轨的电视剧电视为什么就没有人质疑他们在煽动男性出轨呢?这真是典型的二元论,在我看来,在日本出现这样了部表现女性出轨的电视剧有点意味深长,就算在无比保守的东亚社会,女性的力量也在增长,而同时它也暗示着一个现实,那就是就算在男女观念十分保守的东亚,女性出轨也越来越普遍,只不过从前它是房间里的大象,人们漠然当它不存在,而现在这头大象已然走出房间正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这几乎是一种挑衅吧,这突破了男性社会的某种底线,从前的一夫一妻制由女人的牺牲和包容固守着,但现在女人越来越不耐烦了。

男性可以借由一夫多妻以及嫖妓制度以及社会舆论的宽容在享受婚姻生活的同时不耽误他们的多性伴生活,而女人为什么就只有忍受。在大量以男性出轨为主题的通俗作品出现过之后,女性出轨终于也终于借由通俗电视剧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许多男人们常常用动物性表达出轨的正义意,甚至说男性出轨有助于婚姻的稳固而美满,如果这种理论成立,《昼颜》的女人也发明了同样的理论,美丽而镇静的利佳子冷冷地对这个世界说:只有在外面有了男人,才会因为自知理亏而对丈夫和孩子更好,否则谁会甘心为男人去洗内裤呢?

蒋方舟:新、更新、最新的女性

前几天,接到国内最大的水果电商天天果园的邀请,希望我去给他们企业内部员工做个关于新女性的演讲。天天果园的负责人说,他们的用户超过2/3其实是一线城市年轻女白领,所以一直在不断尝试从各个角度去“懂”她们。

被塑造的女性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日剧《昼颜》,讲的是日本全(兼)职主妇,在老白天公出去工作之后,和其他的男性发生婚外情。一对主妇,结为互助小组,彼此掩护,姐妹双修。我还同时看了还有一部叫做《满足》的美剧,讲的是实现了“美国梦”的家庭,妻子在老公上班之后去找应召男郎。

用批判的眼光看,这两部剧都“教唆女人出轨”,可从更具建设性的角度去看,它们提了一个问题:中产实现之后,怎么办?尤其是对于女人来说,怎么办?

这仿佛是《安娜·卡列宁娜》在21世纪的重演,大理石的流理台、木质地板、孩子老公都离开后空荡得听到回响的家。女人无法从这种一马平川的“幸福”当中获得满足,更糟糕的是,无法获得自身的价值认同:我,不认同我;我,无法解放我。

到底是当主妇还是及事业女性,很多情况下,这个选择并不取决于女人自己。

日本战后为了促进消费与生育,掀起“妇女返家”的高潮。“家庭妇女”受到政府的鼓励和保护——比如太太也出去工作,且收入到达某个标准,那么丈夫就要付更高的税款。而同时期的中国,妇女被当做男人看待,呼唤她们投入火热的革命建设。

半年之前,我去日本,问一位内阁审议官如何解决人口老龄化的问题,他说要号召女性投入社会,并且开始修建各种保育机构。那种认真地准备便当、擦地泡茶记手帐的温柔妈妈,或许会成为遗迹。此时,中国反而越来越希望女性回厨房——不要妄下“女人时代来临”的结论,2010年城市女性就业率由1990年的77%下降到了61%。

定义自我的新女性

在现实世界里,女性依然被男性塑造,甚至“女强人”的形象,也是被男人主导的政治所塑造。

在互联网的世界,女性反而获得了重新定义自己的机会。除了约炮和相亲,你不需要知道其他用户的性别;一个高中少女和一个成功的商人具备同样自由表达的权利,前者或许还有更多的听众。

枪的发明,让女人和男人在肉体上具有几乎相同的力量感。互联网的发明,则让女人和男人在表达和定义自己的过程中,有相同的力量感。

我讨厌把“新女性”等同于“事业女性”——电视剧里演女强人的演员总是昂头皱眉翻白眼,“新女性”是互联网女性,是具有自我定义能力的女性。

她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暖男”,不是飞檐走壁刀山火海的教授,不是被当做灾区人民被拯救、不是被当做老弱病残去关怀,更不是被当做问题解决,她们需要的是更多元的价值认同:作为独身者、作为单亲母亲、作为离异的女性。

新女性和电商

日本作家村上龙有本书叫做《所有的男人都是消耗品》,男人就像一次性打火机,出毛病了或者气用光了,牢骚都不用发,直接扔掉。那么女人是什么?所有的女人都是奢侈品。

区别在于男人重视功能性,女人重视一件东西给自己的感官享受。

所以女人爱买奢侈品。何谓奢侈?昂贵、花哨、可炫耀的、满足欲望,就代表了奢侈么?

爱马仕总裁写的《奢侈》重新定义:

“拿出时间好好做事情,拥有自己当下的时间,分享自己宝贵的时间,或者把时间留给自己,并真实地考虑时间能给一件东西带来的,一如它赋予每个人的命运。那是一种浓度,一种机会,一种价值。如此才能开始为奢侈下定义。”

有时间认真地做一顿早饭,或是能完整地看完一本书,听完一张唱片的女性,相对于早晚高峰挤地铁、三餐都叫外卖的女性,是奢侈的。

如今人与时间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和危险,人们要求快速得到结果,马上得到回报,东西要卖得快,盈利要居高不下…驱使着人们越来越快和焦虑地前进。

焦虑所伴随的一定是反思:对于生活方式的反思。新的女性,能力上越来越接近甚至超越男性,她们更急迫地要求得到更为舒适且有尊严感的生活方式。

传统电商解决的是快、更快、最快;全、更全、最全;功能的提升带来的并不是情感的共鸣,商品目录从10页变成了20页,也并不意味着“奢侈感”的提升——奢侈感并不通过价格体现,而在于对最小细节的检验,以及对品味和个性的尊重。

传统电商面对女人,同时简单的把女人分类“温婉的贤妻”“恨嫁的白领”“高冷的女强人”,然后根据每个分类制定一套标准产品。这种简单粗暴的合并同类项,其实是一种贬低,认为同一个写字楼里上班的女人的兴趣爱好理想全是一样的,抹灭了她们的个性。

互联网更新着女性,如何去笼络这个全新物种?首先,要尊重她,不是帮她开门给她让路,而是认同她,不妄图去改造她。

麦子:女人在情感世界中的挣扎

最近看了两部影视作品,觉得挺好看。

一是在我们哈尔滨拍的电影《白日焰火》。这个片子在柏林电影节上获了大奖,主演和导演都很陌生。中国的年轻导演一出手就能拍出这样的片子,真的很难得。

这部影片让我感兴趣的,是里面的那个警察,完全颠覆了传统破案英雄高大上的形象。他是一个酒魔子,一个和前妻分手了还不忘占点便宜的混蛋男人,他在工厂当众搂抱女工的动作,充分暴露了他的粗俗和无赖,但他有职业警察破案时的警觉、机敏和老道。为了破案,他甚至背叛了对他以身相许的女人,性爱也成为他的一种手段?攻克对方的手段。他在舞厅里自我陶醉的那段舞蹈,堪称一绝,自得中带着几分无赖的流气。这样的男人,我们是不是并不陌生?

之所以对这个形象感兴趣,是因为从这个形象上,影片呈现了一种难得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而不是单一性和固定的指向性。它看透了男人的另一面,并放大了男人小的那一面。

这个城市里发生的系列杀人案都围绕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如此神秘和阴冷。一个洗衣店的女工。她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杀人者,更是一系列凶案的源头。她是那么隐忍、躲避、张惶和茫然。她像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个秘密太沉重了,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但她只能扛着,过着没有未来的日子。在夜晚的滑冰场上,她一个人慢慢滑向黑夜的更深处,明明知道有人跟着她,但她就不回头,当那人把她扑倒在雪地上,她没做一点挣扎和反抗,只是瞪着茫然的眼睛冷静地望着对方,她目光的焦点好像永远落在更远的地方。她的心关注的焦点也不在周围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把很多事情置之度外了。和那个巨大的秘密相比,眼前的这些,都太轻了。

这个影片把我们哈尔滨拍得很阴冷很脏很萧条,一点都不美。雪也是黑的脏的,夜晚的滑冰场,那些像黑色的影子一样的滑冰的人,还有杀人犯那张阴鸷的脸,都有一种压抑中的窒息,像片中人物那灰暗破碎扭曲的人生。

导演是一个男人,我觉得他并不太了解女人,影片中的女人是男人眼里的女人的一种外化。这个淡漠冷落没有烟火气的女人,自有一种神秘,对男人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她失手杀人,她的丈夫为了帮她掩饰罪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幽灵一样笼罩着她的生活,死亡的氛围。那些追求她,试图探究她秘密的男人都先后死于这个幽灵的冰刀之下。她以为那个警察能拯救她,但恰恰是这个警察撬开了压在那个秘密之上的巨大的石板。看了这个片子,女人那幽怨绝望的眼神让人难忘。一个极度压抑闭锁的女人,性是她的释放,也是她换取生存的惟一的手段吗?

《白日焰火》让我惊讶的,是它对一种令人窒息的生存状态具有如此质感的表现,其不动声色的平静底下的挣扎和纠结像一股巨大的潜流冲击着我。

另一个作品,是日剧《昼颜》,每周一集的播出速度,这周播到第6集了。它大尺度地表现了日本当代女人的各种外遇各种出轨。天呐,表现的这么直接和坦率。出轨,是一个并不新鲜的话题,但日本人这么明晃晃地把这个话题拿出来说,不遮不掩地直视了婚姻中女人的欲望和各种不满足。

剧中有两个主要女人,一个是风情万种的美佳子,主动出轨,寻找各种机会出轨,理直气壮地出轨,还教唆别人出轨,简直就是出轨有理的代言人。像伊甸园里诱惑人堕落的毒蛇。另一个是被丈夫冷落的温和传统的纱和,她单纯而干净,本能地抗拒和排斥出轨,但随着剧情,她也一步步地深陷这种被禁忌的爱情中不能自拔。

剧情如何发展,我们无从判断。我们以前的影视作品,对出轨的表现,往往脸谱化,失之简单,是站在出轨的外面看出轨现象。这个剧,是站在出轨的里面来看出轨,全新的视角,当然会看到不一样的全新内容。日本人对两性关系孜孜以求的探索,似乎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我想,中国人的出轨现象可能不比日本人少吧,但我们的影视作品一直采取回避和道德评判的态度,而缺乏怀有诚意从人性的角度去探讨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如此热衷于出轨的作品。

出轨是偶然的吗?剧里对纱和的出轨有细致耐心的铺垫。

乖巧的小女人纱和,有道德感,起初对邻居女人的不伦之恋充满厌恶和不齿。每天早早地为丈夫精心准备便当,没啥非分之想。丈夫除了不太关心她,似乎也没啥大毛病。她和许多生活温吞有点寂寞的家庭主妇没啥两样。

她遇到了美佳子,一个风情万种的出轨主妇,美佳子总是激情满怀地投身于一个又一个外遇中,还赤裸裸地向纱和灌输她的外遇理论。其实,不少女人的外遇,是因为女性朋友的勾引和教唆。

美佳子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拉纱和下水?在纱和面前不避讳自己的婚外情?因为她需要同盟?不仅如此。生活中有这样的女人,坦白承认自己的婚外情,大方比较和点评每个男人的不同。并积极鼓动身边的女友去尝试和体验这种感情。在美佳子眼里,纱和是懵懂没开化的,她要点醒她,千方百计地鼓动纱和投入到和北野老师的恋情中。她在不厌其烦地为纱和“洗脑”。

她说:“结婚,就是用失去激情换来安稳。过了三年,丈夫只会把妻子当做冰箱一样对待,觉得只要打开门,就随时有食物可以吃,就算坏了会很不方便,却又懒得拿去维修和保养……” “只有在外面有了男人,才会因为自知理亏而对丈夫和孩子更好,否则谁会甘心为男人去洗内裤呢?”她还说,面对单调琐碎没有激情的家庭生活,与其去大把购物花丈夫的血汗钱,或者因为离婚打的鸡飞狗跳,还是这种不被察觉的出轨,更利于家庭的稳定。她的潜台词是:在没有激情的家庭生活中,不出轨的女人,像一个激情没处发泄早晚得引爆的炸弹,而出轨则安全释放了女人身上这种破坏性的力量。有美佳子这样的女人,她们对感情永远不满足,只求新鲜感和刺激,对于被她甩掉的小男生,她冷酷地总结说:“邂逅时要风情万种,分手时要残酷无情。”

纱和一开始,极其排斥美佳子,但不能不说,美佳子赤裸裸的话触动了她。两人终于结成同盟。这是女人间微妙的友谊。美佳子指导纱和 “暴露出轨的罪名比出轨更大”。 她说自己“如果没有人关注自己,就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似的。”

剧中,美佳子和纱和处处形成对比和反差,一个光鲜风情,一个温和安静。一个主动出轨,一个被动迟疑。一个代表欲望,一个代表纯情。美佳子在明目张胆地玩火,纱和却充满自责和焦虑。

纱和的鞋带总开,而她的丈夫只是提醒了她一句,就扔下她,自己坐电梯匆匆走了。他的眼神和表情是嫌她麻烦的,怎么鞋带都系不好呢?纱和的表情有一点失落,虽然是一件小事,生活中的麻烦她总是要自己来面对,从来得不到丈夫的呵护。在这个家里,丈夫并没有什么毛病,就是不太关心她而已,把她当成一个冰箱。

所以当北野老师蹲下来给她系鞋带时,纱和一下子就感动了。他很耐心地教她鞋带要怎么系才不会开。还有他看着她的温存的眼神,都是丈夫不曾有过的。丈夫的眼神很少在她身上停留。一个那么本分的女人会毅然投身到一场禁忌的感情中。绝大多数的出轨,都不是偶然。

《昼颜》把出轨拍的和初恋一样美好。夕阳的背景下纱和骑着单车狂奔的镜头,出轨的那种挣扎和绝决都在这个镜头里。相比美佳子的彪悍与犀利,中国观众可能更认可纱和的温和。纱和和北野老师像两个中学生那样去植物园约会,看虫子。外遇居然可以拍的这么美好。这种美好一直和两个人的自责相伴随。那种无奈。当两人在动物园里手拉手时,听到一个孩子喊了一声“老师”,两人就像触电一样一下子分开了,外遇的恋人是不能像正常的情侣那样在别人面前手拉手的。纱和看着别的情侣无拘无束地拉着手,她的眼里充满了羡慕。两人很珍惜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但在这种相处的美好中,他们同时感受到的,却是深深的遗憾,这是一种无法尽兴的感情。就像纱和说的,越是在一起的时候,越分明地感觉到,这种感情,就像风暴中的小船,是永远无法靠岸的。飘泊中的感情。

纱和听婆婆讲,公公当年的出轨,她被触动了。婆婆说,她跟踪公公,她看到他笑得那么高兴,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我从来没看到过,那么温柔。他从来没对我那样笑过。外遇对一个女人的伤害,在她老年时,仍然无法释怀,她耿耿于怀的,是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她从来没看到过。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温柔的另一面她原来一点都不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那是一种挫败感。

纱和的丈夫可能感觉到了什么,他对纱和说:我很珍惜你,但是每天面对穿同一件睡衣的你……我们是家人,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思前想后,纱和决定不能再往前走了,她要停下来,她还是想保护自己的家庭。

故事的结局,我们还无法猜测。剧的制作方说:“看起来最不会出轨”的女人也出轨了。因为看似与出轨无缘的女人一旦出轨,会使人感觉更害怕、更心痛、对现实的认识也越发深刻。

《昼颜》某种意义上,揭示了婚姻中残酷的一面,在温情的背后。它至少让我们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你是否对方足够的爱?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昼颜妻的出路在哪里

日剧《昼颜》给观众介绍了一个新词汇:昼颜妻,特指那些趁着白天老公出外工作、暗自偷情乱搞的家庭主妇。她们通过婚外情来舒缓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在 透不过气的憋闷婚姻中暂时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用来抵御这惨淡的人生。对于这种现象要怎么评价?从目前舆论走势来看,可谓是毁誉参半。

部分人(主要女性)认为剧中主妇借助出轨来反思婚姻,主体意识日渐觉醒,阵痛后有望进入新生活;另一些人则认为换汤不换药,仍是通俗言情路数,出轨 主妇是披着狼皮的纯爱小羊,一遇变故就措手无策,最终还得妥协;还有一种看法认为夫妻忠诚义务不应有双重标准,无论男女出轨都是错,这根本不必讨论。

不平等的两性婚姻

为什么男性出轨被一致抨击,女性出轨则出现舆论分裂呢?这跟婚姻中的性别不平等有莫大关系。《昼颜》中利佳子偷情被老公发现,男人气愤地警告她: “你是我出钱养的,你和我出轨的性质不一样”。这句侮辱人的话在男性中有着普遍共识,比如罗永浩、王自如大辩论中,罗抨击对方收了厂家的钱时,就反复用了 这个比喻,你一个被包养的人,有资格谈独立吗?当然,这点是在偷换逻辑,因为婚姻中的双方在一定程度上依赖彼此,都不可能是独立的。

日本婚姻中的性别差异尤其明显,这体现在男性是家庭主要收入来源,女性多为家庭主妇。在居住形态上,也有从夫居的影响,比如纱和被迫与婆婆相处,遭 到对方的监督和审查;利佳子出轨后黯然离开,可能因为户主是丈夫,不得不如此。不过,仅仅是分工不同,活动空间被分割,问题也不大。更糟糕的是情感上的隔 膜,男性对女性根深蒂固的轻视和忽略,导致主妇的情感需求被压抑,两性关系病态化,可能趋于死亡。

在这种婚姻中,妻子的角色正如利佳子所言,是不需要保养的冰箱。只要支付了一次性的费用,买回家就可随意取用,不必再为其付出情感和心力。这种现象 在我国也普遍存在,即通常人们形容的:男人从奴隶到将军的历程。甚至可能更为恶劣,因为很多男性在经济基础匮乏时,会通过伪装或夸大情感、对未来虚假承诺 等方式,游说女方降低要求,出让自己的下半生。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主妇出轨带有反抗不平等婚姻的色彩,与男性一味通过猎艳来获取情欲体验、寻求自我肯定的动机不同。当然这不是截然二分的,当利佳 子毫不留情地打击小鲜肉时,她的作为看起来跟冷酷男人并无二致。但即使在这里也存在性别差异,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女性重情轻欲的刻板印象。

更为关键的是,利佳子有承担自己行为后果的勇气。当小鲜肉在愤怒中试图强暴她,并向其老公告密后,她接受了这个糟糕的后果,而且接受这个男孩的道歉。这点没有几个出轨男人可以做到,他们通常不想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男人都会犯的错),且不迁怒于他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娜拉”出走之后

《昼颜》进行到第七集时,主妇的婚外情都出现危机。出轨达人利佳子在遭遇家庭冷暴力后,被迫离家出走。很多人恨铁不成钢地骂她外强中干,实质是个草 包,那么蠢的老公都骗不过。这点其实是误读,因我不认为她的人生目标仅限于欺骗老公,维持既有的丰厚物质生活,或者说她最终认识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不是 这样。

婚姻可以选择终结。然而真正会让她们绝望的,还未必是经济问题。那些在婚外情中感到的爱、重新寻觅到的生命意义,也可能仍是幻象。那个落魄不羁、生 存仰人鼻息的画家,大概一样看不起女人;那个唯唯诺诺、不敢爱也不敢恨的中学教师,同样会给女人带来情感伤害。在婚姻中苟且,与在婚外情中苟且,哪一个更 有前途?如果定要选择,我宁可推荐最近在女权圈中流行的一句话:女人本不需要爱情。

成败其实不重要,尽管每个人都无法逃脱,这个世界用既有标准来评价你,对待你。但总有极少数真正有勇气的人,不会轻易妥协。即使一败涂地,也要赢得 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规范着走完这一生。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昼颜》是开放性结局,还是励志剧或者常见的伦理悲剧,它给我们带来的人生启迪都是有意义 的。(网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