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很好,人也很好,但为什么会违纪违法?这是一个好人变坏了的悲剧。但如果只是去思考一个地产商、几块地的问题,那太简单了。”4月17日,曾在山西省委宣传部与申维辰共事的李爱国(化名)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在得知申维辰被调查后,他和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申维辰和一位商人以及几块地产的交集。

记者调查发现,就在申维辰被调查的消息传出之前,太原当地有两位商人同时被带走调查,其后又有四位与地产相关的官员被调查。其中,商人胡树嵬被当地认为与申维辰联系更多。

4月12日晚,申维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调查消息传出,随即引发舆论高度关注,申维辰此前为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更是十八届中纪委委员。

文化强省推手

2000年,在晋中主政六年的申维辰,调任山西省委宣传部部长。时年44岁的他,被同事李爱国艳羡不已:他在1975年从山西大学体育系毕业后,28岁担任团省委副书记,此后在省体委六年、晋中六年,均颇有政绩且成为一把手。

“在体委的时候,山西三大球走出去了,在晋中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每一步都是大手笔。”李爱国称。

在2006年被任命为太原市委书记前,申维辰在省委宣传部的六年间,在他的策划下,“华夏文明看山西”的文化概念开始广泛传播。平遥国际摄影节、话剧《立秋》、电视剧《乔家大院》、舞剧《一把酸枣》、民族交响乐《华夏之根》等系列文化品牌产品走出山西。

申维辰则是这一系列文化产品背后的重要推手。他本人也和宣传部同事及文化界友人一起参与创作,目前在山西省图书馆,就有35部申维辰参与的文字作品。

在申维辰编写的《华夏之根——山西历史文化的三大特色》一书中,申引用大量典籍论述认为:山西是华夏文明的主题公园,是中国社会变革和进步的思想库,是古代东方艺术的博物馆。

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李学勤为该书序言中写道:“他非常善于学习,你很难想象他大学学的是体育。”记者从山西大学证实,申维辰还是山西大学历史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的合作导师,研究方向则是北方考古。

“他的成绩,比历任宣传部长都大!”山西省作协、山西省文联的高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均认为申维辰在推动山西文化发展上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他们认为唯一遗憾的,则在于这些文化品牌效应未能转化为产业大发展。

“后期他也在考虑文化产业发展的问题。品牌有了,但产业要发展,是需要大量资金撬动和深度发掘的。”李爱国认为若申维辰在省委宣传部多几年,相信山西文化产业会有明显发展。

事实上,在2006年任太原市委书记后,申维辰依然对文化产业情有独钟。在其主导下,位于晋阳湖畔、以晋祠博物馆为中心的“华夏文明看山西”研究展示园区建立,并逐渐发展成为太原文化产业园区。

而据熟悉申维辰的某山西作家称,在2007年开始兴建的长风文化商务园区,亦有申维辰的大力推动。但这一说法未能从官方证实。

对于申维辰在推动文化产业化发展的问题上,多数受访者认为颇多遗憾。但对于一家民营企业而言,他们或许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申维辰的师弟、商人胡树嵬的山西得一文化集团,恰是在过去10年中,从一个勉强生存的书城,变成了名声显赫的地产企业。

疑涉地产利益

胡树嵬,出生于1969年,山西原平人,山西大学肄业,曾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将注册企业挂靠在省团委主管的《山西青年》杂志社下,做图书生意。据知情人回忆,胡树嵬后来因盗版、出版非法内容被北京扫黄打非办查获,但却被带回原平服刑,上世纪90年代末出狱后便开始做图书批发城,即现在位于太原市建设南路的得一文化广场。

“最初,这里是狄村的一个歌城,胡树嵬来了就和新闻出版局合作,搞起了书城,做图书批发。”据山西得一文化集团曾经的一位高管回忆,2002年时,得一文化广场正式启用,做图书批发生意的企业开始入驻。

彼时,土地依然属于狄村,但书城由胡树嵬的公司具体管理,新闻出版局则在此设立办公室进行监管。

早年入驻的书商至今记得,胡树嵬本人则为了让新装修的墙面保持形象,几乎每3个月便涂刷一次,直到新来的一位副总(据传亦为胡的师兄)将墙面卖给了商户做广告用。

“他过去做图书生意、古董文玩,积累了一些文化界的人脉,所以上面把他那里定成了图书批发市场。”知情人称,胡树嵬在2003年左右还曾尝试与当地公安合作做二代身份证的生意,还考虑要联合其他图书公司,建立图书物流系统。知情人称彼时单纯依靠“收房租”的得一文化广场,胡树嵬的资金依然颇为紧张,人员流动也较大。

但2003年年末,胡树嵬向公司内部传递出两个信息,一是公司已经获得省文化厅同意,即将上马影像制品超市,二是省里将把公司作为重点文化企业进行扶持。

知情人称,亦是在此时,胡树嵬与担任省委宣传部部长的师兄申维辰正式“结识”。而在2005年的山西省年终相关总结材料中,得一文化广场被描述为“全省最大的图书音像产品经营机构”、“年营业额达两亿元”。

更为神奇的是,这位出现在山西诗人名录中、爱与作家们一起活动的商人,在2006年时,忽然宣布要进军房地产市场,并称与上海绿地建立了合作。

记者查询相关记录,2007年年初,上海绿地先后通过招拍挂获得440亩、770亩两块地。但得一公司真正出现在记录中,则是2009年7月,其先与上海绿地及另外两家公司拿下900多亩土地,其后又与复地集团一举拿下六块地,总面积近千亩。

后一地块目前已变为“得一·理想国”项目,该项目除高层住房外,还拥有大面积别墅,其宣称是太原唯一位于中央地带的别墅群。

猜疑在于,彼时从资金实力来看,得一集团很难进入房地产,更不可能如此大手笔拿地。而想要和上海绿地、复地集团合作,得一集团的已有业务中,似乎也完全不具备吸引力或优势。

不过在2009年前后,公开信息中,得一集团更多地出现省委宣传部推动的一些文化活动中,有时,甚至是唯一的企业赞助方。

而记者前往得一集团办公地的得一文化广场采访证实,胡树嵬在4月4日被带走调查,其部分办公室贴着有关单位贴上封条。同一天被带走的,还有亲贤村村长、山西千禧集团董事长史国民,后者在本村土地开发多处楼盘。

在4月13日,忻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太原市前任副市长吉久昌、太原市国土资源局总工杜怡及该局前任局长张宝玉被带走。早前的3月18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消息,山西省太原市民营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党工委副书记张波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

上述六名人士,均在申维辰任太原市委书记时从事房地产开发或从事相关管理工作。其中吉久昌分管城建、国土、规划等工作,张宝玉(事发前已调任国土厅测绘局)和杜怡分别任太原市国土资源局局长、总工。张波任太原市园林局局长,太原市政府秘书长、党组成员、市政府办公厅主任。吉久昌则在申维辰的老家潞城市为官直至主政潞城前后达9年。

“中纪委的人每天都来这调取材料。”太原市国土局某处室负责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