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8点半,河北赵县附近10公里的克尔化工厂一片漆黑,只有不时穿梭的警车、消防车的灯光带来一点光亮。

微弱的光亮下,工厂门外的大片农田隐约可见。气温已是零下,寒风中,依然有村民站在工厂门口等待。

工厂,则已被封锁。

“我在等,看还会不会有人被救出来。”老吴(化名)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他的侄儿至今仍未找到,叔叔当场遇难。

当天上午9时30分左右,克尔化工厂1号车间发生爆炸事故,新华社报道称,事故已造成13人死亡,43人受伤。

公开资料显示,这家曾于2010年荣膺当地安全生产先进单位的化工厂是当地医药化工的龙头企业之一,医药化工是赵县工业经济的一大支柱。

近10年来,关于赵县当地企业整治污染不力的消息不绝于耳。

重点项目

老吴是爆炸后第一批冲到工厂的村民。

事发时,他正在工厂附近的建筑工地做小工。

他听到爆炸声便冲了过去,现场惨不忍睹,但他和其他到达的村民还是赶紧找人,把幸存者抬了出来。

爆炸发生在工厂的第一车间。

老吴和同村另一个小伙均表示,听在工厂工作的亲戚讲,车间平时工作的人在十多个,由于这一次爆炸威力较大,连车间外面,甚至是厂门外的马路上的人都被波及。

在克尔化工厂里工作的人,大多为周边村民,老吴为了找到亲人,一天都在工厂、医院跑出跑进。

事发后,老吴和另一村民在爆炸车间看到一个被炸开的大坑,坑在上午10点多被填平。而车间则已几成废墟。他期待着废墟里还有活人,还有亲人能够生还。

晚上8点多,现场警察对本报记者表示,已有专家到达工厂,正在勘探情况,以确认是否还会有第二次爆炸。

本报记者多次拨打赵县县委宣传部人士电话,但无人接听。

克尔化工厂位于赵县工业园区生物医药产业园内,是一家以医药、农药中间体为主的新型现代化民营化工企业,投产约两年。

据《石家庄日报》2010年5月报道,该企业彼时正在建设的年产1500吨西林钠、年产1万吨?f二嗪、1500吨2-氯-5-氯甲基吡啶、1000吨N-氰基乙亚胺酸乙酯等系列项目,不仅被石家庄列为重点建设项目,还被列为河北省重点建设项目。

《石家庄日报》报道称,当时克尔化工的订单已经排到了3年以后,其中不乏德国拜耳一类的国际大型医药企业,系列项目完全建成后,企业可实现年销售收入7亿元,利税过亿元。

高污染化工品

燕山石化工程师杜建中告诉本报记者,尽管目前爆炸原因尚未查明,但化工企业出现爆炸,必然是出现明火;而导致明火的原因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操作工人违规吸烟,另一个是电线短路引起火星。

杜建中分析称,克尔化工的主要产品包括硫酸类和硝酸类两种,而前者不会引发爆炸,后者则遇到明火就会爆炸。

据石家庄市公安局副局长程蔚青介绍,河北克尔化工厂是专业生产农药以及其他化工产品的企业,主要产品有硫酸铵、硝酸胍、硝基胍等。此次爆炸物主要为硝酸胍和其他尚未明确物。抢救现场还残存有部分浓硫酸,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可排除有害气体扩散的危险。

硝酸胍为化学物质,助燃,具刺激性,该品对眼睛、皮肤、粘膜和上呼吸道具有刺激作用,高温下释放出氮氧化物气体,对呼吸道有刺激性。

新华社援引村民的话称,克尔化工厂的产品属高污染化工品,所以职工大部分为中年男性,未婚者一般不予录用。

“硝酸的所有盐类都是炸药,一旦遇到明火,其体积在瞬间能放大上百倍,也就是俗称的爆炸。”杜建中说,“因此日常操作此类产品要务必小心,这是安全生产的必备常识。”

杜建中称,化工行业生产也讲究规模效应,百万吨以下规模是没有必要成立化工厂的。因此他按爆炸造成的损失估算,该工厂应有60万吨左右的生产规模,日常的库存量也应有几千吨。

据当地政府部门介绍,克尔化工厂2011年曾发生过一起火灾,但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赵县政府网站发布于2010年11月的信息显示,克尔化工一期工程两个车间已投产,但二期工程正在建设,其中就包括消防楼,污水处理工程则“基本上完成”。

耐人寻味的是,赵县表彰的2010年度安全生产管理先进单位中,克尔化工榜上有名。

赵县治污之路

本报记者梳理赵县工业经济版图发现,玉米生物、纺织印染、造纸包装、医药化工、食品调味品、机械制造是其六大支柱。

赵县政府网站披露,2009年当地工业20强企业实现税金11013.91万元,占全部财政收入的33.3%。

当地有58家医药化工企业,行业年销售收入约10亿元,克尔化工是龙头企业之一。

赵县工业经济的发展之路上伴随着企业污染、治理和停产。

2000年11月,当时赵县最大的造纸厂龙腾造纸集团因迟迟未动工治污而被责令停产,2007年5月,环保部披露,河北省部分先进企业环境违法令人痛心,其中,利民淀粉集团无视省、市、县三级环保部门一个月内的3次处罚决定和赵县政府的停产通知,照常生产,后被处罚。就在一个月前,赵县一个淀粉工业区多家企业擅自停用污水处理设施被曝光,河北省环保部门对赵县增水项目实行“区域限批”。

2008年石家庄力推污染减排整治期间,曾有来自赵县的企业被关停取缔,2009年,河北省环保厅曾对赵县兴柏淀粉糖业有限责任公司环境违法案等9起典型环境违法案件实施省级挂牌督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