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狂,手太长。”2014年4月28日傍晚,青海省省委家属院内,多位在职、退休干部向《法制晚报》记者谈起毛小兵时,给出了上述评价。

当天下午,据新华社报道,中央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证实,青海省委常委、西宁市委书记毛小兵涉嫌严重违纪,中央已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同一天,青海省委召开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免去毛小兵西宁市委书记、常委、委员,西宁(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职务。

此前的4月24日晚上10时55分,中央纪委监察部在其官方网站宣布,青海省委常委、西宁市委书记毛小兵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组织调查。

49岁的毛小兵,也是今年以来“落马”的第8位省部级高官。

《法制晚报》记者注意到,其在西部矿业任职期间,曾与在青海担任过省委副书记、副省长的蒋洁敏有过交集,而蒋洁敏已于2013年9月“落马”。

仕途经历

出身矿务局 两年前成省常委

4月27日,法晚记者分别在青海省委、省政府、西宁市委、市政府家属院走访,居住在这里的干部及家属们均表示,毛小兵并未住在这些家属院。

有知情者向法晚记者透露,毛小兵曾长期居住在青海省国税局家属院。

当天中午,记者来到青海省国税局家属院。该院就在青海省国税局旁边,如果不是院内居民,会被保安拦下询问。“(住这里)至少有三四年时间,但房子不是他的。”一位青海省国税局干部向法晚记者透露,毛小兵大概在1年前搬离,目前其所住那套房子依然闲置,也不知道将会闲置多久。

2014年4月24日晚上10时55分,房子的主人——青海省委常委、西宁市委书记毛小兵的名字出现在中央纪委监察部官方网站上,网站宣布其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组织调查。

根据其简历信息显示,1965年出生的毛小兵,毕业于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工业自动化专业。1985年毕业后,自愿申请到西部工作。

当年7月,毛小兵进入青海锡铁山矿务局工作,从干事、技术员,一路升至局长。此后,锡铁山矿务局改制为青海西部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毛小兵任董事长、总经理。2007年7月12日,西部矿业在A股上市。上市之后,毛小兵任西部矿业及其母公司西部矿业集团的董事长。

2009年4月,时年45岁的毛小兵从西部矿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任上,调任西宁市委副书记、代市长,7个月后成为市长。

2011年12月,毛小兵出任西宁市委书记、西宁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2012年5月,毛小兵进入青海省委常委序列。

同时法晚记者注意到,长期在青海工作的毛小兵,与蒋洁敏曾有交集。

公开资料显示,2000年4月,毛小兵任西部矿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同年6月,蒋洁敏任青海省副省长,11月进入青海省委常委序列。2003年6月至2004年4月,担任青海省委副书记、副省长。

据多位青海省退休老干部介绍,蒋洁敏在青海任副省长时,主管工业、企业等领域,与毛小兵打交道是少不了的。

《青海日报》曾在2000年10月报道,当年10月24日,身为副省长的蒋洁敏前往西部矿业考察,并听取了毛小兵的汇报。

根据新华社报道,2013年9月3日,蒋洁敏涉嫌严重违纪,中央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

“落马”前后

年初传被查 被“双规”后内刊讲稿被撤

法晚记者注意到,中央纪委监察部宣布毛小兵被查前,有关毛小兵出席活动的最后公开报道是在4月12日。

根据青海省官方媒体报道,4月12日上午,毛小兵曾出席在西宁北山美丽园林家崖片区进行的省、市四大班子及省军区、西宁警备区领导义务植树活动。

4月27日上午,青海省委家属院内,多位老干部向法晚记者透露,早在今年年初,至少是在春节前,毛小兵就已经被有关部门调查,并曾被带走问话。“当时据说他是被人举报,可春节后报纸上又有他的公开报道了,直到这次被查。”一位老干部说。

上述内容,亦在西宁市委、市政府一些在职干部中得到佐证。

27日中午,一位西宁市在职干部向法晚记者透露,今年3月,西宁市进行全市干部下乡活动。他在下乡时,多次被县里干部问是否知道毛小兵被调查的情况。“当时我还很诧异,因为毛小兵在市里举行下乡活动的会议上还曾讲话。”这位干部告诉法晚记者,县里干部曾向他表示,他们早在春节前就听说毛小兵被查了。

针对上述内容,青海省纪委有关部门负责人向法晚记者表示,并不掌握相关情况。该负责人表示,毛小兵被查,是由中纪委专办,青海省纪委并未参与。

该人士向法晚记者说,3月底时省委相关工作组例行到西宁开展巡视工作,毛小兵参加活动时曾发表有关开展群众路线的讲话。为此,省纪委有关部门在制作最新一期内部刊物时,还曾打算将毛小兵这篇讲话内容刊发。但在中央纪委监察部宣布毛小兵被调查后,青海省纪委有关部门将稿件从刊物上撤掉。

记者追访 多年被举报 上千职工曾赴西矿维权

多位省、市干部向法晚记者表示,毛小兵被查,可能主要还是其在西部矿业任职期间出事。

4月30日上午,一位曾在西宁市担任主要领导职务的资深老干部向法晚记者直言:“毛小兵被查,西部矿业的盖子算是揭开了。”

法晚记者注意到,自2008年开始,针对毛小兵在西部矿业任职期间涉嫌在西部矿业上市时存在利益输送、侵吞国有资产的举报不断。此外,围绕西部矿业上市后多个大股东疯狂套现获得暴利的谜团至今在业界仍颇受关注。

另据法晚记者了解,有西部矿业干部职工,近年来一直在举报毛小兵的上述问题。

4月28日上午,记者在位于西宁市祁连路的西部矿业家属院采访时,不少西矿职工谈起毛小兵时都直言:“早就该把他抓了。”

西部矿业一位曾和毛小兵共事过的老干部告诉法晚记者,毛小兵在上世纪80年代进入当时的锡铁山矿务局后,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而毛小兵之所以被西矿广大普通职工诟病,就出在了职工入股的事情上。

据西部矿业部分职工介绍,2004年,西部矿业在职职工以自有资金人均入股32000元(经过二次认购,数量不一),通过华宝信托公司持有西部矿业原始股10000股。

3292名职工共持有西部矿业股份公司的股份3205万股,涉及金额9615万元。

在2007年7月12日上市之时,公司以资本公积和未分配利润给原始股按一配五的比例配送股,职工持股达到1.923亿股,职工人均持股60000股。

但到了2012年,职工入股始终未得到应有分红,上千名职工到西部矿业总部维权,后经青海省政府相关领导协调,于今年年初相继解决。“这个事情,就是毛小兵在西部矿业时的遗留问题。”这位老干部称。

西部矿业在上市前后诸多谜团依然待解。而据财新传媒4月25日报道,曾在西部矿业担任副董事长的江彪在今年3月也被有关部门带走问话,或与毛小兵有关。

市民抱怨 “毛家天桥”谁人不知?

在西宁采访期间,西宁普通市民对毛小兵的评价很差。

在不少受访省、市在职、退休干部看来,毛小兵在西宁任职期间的口碑不好,“民愤比较大”。多位干部在和法晚记者交流时,在评价毛小兵时,都提到:“心太狂,手伸得太长。”

这些干部口中的“手伸得太长”,是指其涉嫌利用职权为亲属敛财。

“西宁的‘毛家护栏’、‘毛家天桥’谁人不知?”4月27日上午,搭载记者的西宁市出租车司机李师傅在谈起毛小兵时也直言:“早就该查毛小兵的问题了。”

和李师傅一样,在谈起毛小兵时,几乎所有的被访西宁市民,包括干部,都会提到上述内容。李师傅们口中的“毛家护栏”,即交通隔离护栏,自2009年9月起在西宁大规模建设并投入使用,如今已遍布西宁主要道路中央。也正是那时候起,毛小兵利用职权在城市交通设施建设、管理上为他人敛财的传言就开始在西宁传开。

法晚记者注意到,2009年4月开始,毛小兵任西宁市委副书记、代市长。2009年9月,西宁市开始实施畅通工程,毛小兵即为畅通工程领导小组组长。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13年12月,西宁市畅通工程总投资32.7亿元,先后开工建设包括公共停车场(库)、人行过街天桥、交通隔离护栏等建设项目。法晚记者注意到,畅通工程中的上述建设项目,大多是由一家交通建设投资公司承揽。

受访西宁市民均称,他们认为这家公司和毛小兵的关系密切。

同样是这家公司,根据西宁市政府相关文件,其在2011年还取得了西宁城市路内停车点经营管理权。

“以前西宁路边车位停车是2元,这家公司取得经营管理权后,一下就调到5元,哪怕停2分钟,也是5元。”多位西宁市民告诉法晚记者,这家公司在停车费收取管理上很乱,西宁市民意见很大。

4月29日,法晚记者曾到西宁城投公司了解相关情况,在被问到有关毛小兵的情况时,员工均比较谨慎,表示并不了解公司下属的那家交通建设投资公司是否和毛小兵亲属有关。记者随后还曾联系该交通建设投资公司,但所查到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记者注意到,今年1月底,西宁市政府决定收回上述交通建设投资公司路内、路外临时停车特许经营权,理由是“坚决纠正多头审批、设置不规范、‘以包代管’、乱停乱放等现象。”而彼时毛小兵被查的消息就已传出。

统筹执行 朱顺忠

文并摄/深度记者 王南

发自青海西宁

(原标题:西宁市民诟病“毛家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