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盛顿一个微雨的春日下午,我见到了莎琳·巴尔舍夫斯基(Charlene Barshefsky)

19年前, 她是中国加入WTO 的美方总谈判长,和朱镕基,龙永图的谈判最终将世界的大门向中国打开。

“对中国来说,这不意味着没有风险。中国在决定推进改革方面迈出了飞跃的一步,”她说。

中国入关谈判的过程历时15年跌宕起伏,数次功败垂成。 但巴尔舍夫斯基说“没有哪个时刻是我完全绝望的。因为我始终坚信,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总能找到做成的方法。你必须找到这个方法。如果你相信做某事符合你的利益,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路径。”

而且巴尔舍夫相信中方对于要加入WTO 也同样坚定。

在2001年前中国的贸易最惠国待遇需要每年经由美国国会批准,而在1999年最惠国待遇在美国进口关税是3.4%,非最惠国待遇是37%。 加入WTO取消了关税的巨大不确定性,极大鼓励了中美之间的贸易增长。

中国在2001年加入 WTO 后跻身于世界贸易体系,面对一个广阔的海外市场,中国的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增长。 全球化使资本, 技术和货物自由流动,贸易壁垒的解除使得北美和西欧的高收入制造业转移到了东亚。 先是日本,然后是韩国,在中国加入WTO 后大规模得转移到中国。

作为结果,全球的财富在重新调整。 西方的工人阶层失去大量工作。 中国的贫困人口从1981年的84% 下降到了2010年的12%并出现了新兴的中产阶级。中国占世界制造业出口的比例从1991年的2.3%增长到2013年的18.8%。并在2010年超过日本,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巴尔舍夫斯基对中国入关后的快速发展也感到极为震惊。

“我始终认为只要中国开始推进深层改革,经济一定会起飞”她说,“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速度。”

而就在中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世界贸易体系中揚帆前行时,世界已经在发生巨变。

曾经华盛顿是推动世界经济一体化和全球化最核心的力量。 而特朗普入住白宫后就取消了跨太平洋协议(TPP),而且对从北约到世界贸易组织的一系列二战之后维护世界秩序的强大机构表示怀疑。

在柏林墙倒塌20年后 ,而如今建墙的呼声此起彼伏。大西洋另一端, 英国选择全面脱欧。虽然支持贸易与欧盟的马克龙在法国胜出,默克尔也再次赢得德国总理大选。 但是荷兰、意大利和德国,法国的民粹主义、反欧盟的势头还是日益高涨。

巴尔舍夫斯基出身芝加哥的犹太移民家庭,父母分别是来自波兰和俄罗斯的移民。目前美国乃至全球的反贸易和反移民的浪潮让她感到不安。

“ 我时常想起我的父母,他们已去世,但我总会想起我的父母。我认为他们很难理解现在这种反移民情绪。如果听到那些对移民、对移民群体或对整个群体的描述的话语,他们会很伤心。”巴尔舍夫斯基叹了口气,“他们对此很敏感,那将对他们来说很艰难”

其实,这股反贸易和全球化的浪潮并非空穴来风。 在中国刚刚跨入全球化的大门时,对全球化的不满已经不绝于耳。 1999年11月15 日中美签署世贸双边谈判协议。 而在15天后11月30日在西雅图,WTO在进行新一轮的谈判时,第一次针对全球化大规模的抗议爆发,抗议程度之激烈使得市长在当天宣布紧急情况,并实行宵禁

反对者抗议的是全球化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不安全和不公平。这也是WTO杜哈回合谈判遭遇困境的主要原因。发展中国家在当时以及随后的抗议中,强调贸易不仅要自由,而且要公平。而这现在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竞选纲领和贸易政策。

发达国家的工人也时有抱怨,但当时并不是主流。在2000开始的头几年,美国人支持全球化的比例实际是在增加。根据马里兰大学的一项调查显示,“总体来说,美国人倾向于认为全球化正面多过负面,大多数人认同全球化的进程, 少部分希望阻止它。”

17年后, 是什么原因让西方发达国家的民众变成了反全球化的主力,使完全没有领袖气质的特朗普成为美国的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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