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在澳门演出时,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演员印小天,他本是福建人,上世纪70年代从珠海游泳游到了澳门,这是印小天第一次听说“逃港”这批人。两年后,他在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中饰演了“扑网逃港”的云南知青田源。

为纪念邓小平诞辰110周年,《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8月8日在央视一套播出。

剧中,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中南海西门,8341部队的士兵冒雨出动,执行秘密的抓捕任务。黑夜肃穆、大雨滂沱,西山某处所,士兵一动不动地站岗,黑色轿车鱼贯而入。华国锋宣布,一举粉碎了“四人帮”……

“尽管我们没有完全写实地表现粉碎‘四人帮’,但意思在了。像这样的展现方式,过去是没有的。”《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导演吴子牛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人民日报旗下新媒体“侠客岛”称,这部电视剧走出了原先纪录片的套路。这些过去只存在于历史书中的情景,第一次被搬上了荧屏。

“这个剧本创作历时四年,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这段历史离我们太近了,过去有句话叫‘当代人不写当代史’。剧中起码出现了50个以上真实的、有名有姓的领导同志,如何客观反映历史、如何透过现象反映本质,都是难题。”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第三编研部主任、《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主创龙平平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曾表示:“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该放在其所处时代和社会的历史条件下去分析,不能离开对历史条件、历史过程的全面认识和对历史规律的科学把握,不能忽略历史必然性和历史偶然性的关系。不能把历史顺境中的成功简单归功于个人,也不能把历史逆境中的挫折简单归咎于个人。”“历史总是向前发展的,我们总结和吸取历史教训,目的是以史为鉴、更好前进。”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照,马少骅饰演邓小平

“我们有过失望、有过彷徨”

北京市西城区前毛家湾的胡同里,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低调坐落其中。从这里拨出的电话,在来电手机上不会显示来电号码。

中央文献研究室集编辑、研究、宣传、审核四项工作为一体。下设五个编研部,其中,第三编研部负责编辑邓小平、陈云的著作,撰写其年谱、传记,研究其思想、生平。

正因为这个原因,文献研究室第三编研部的专家们原本就与邓家人经常联系,彼此熟悉。也因此,《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本创作的任务也落在此处。

龙平平已经记不得在此之前,审过多少部跟邓小平有关的影视作品了。但这一次,他从审核人变成了创作者。

2009年,由龙平平领衔,三位签约编剧加盟,多位专业作家参与,组成了《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的剧本创作团队。

而早在2004年、邓小平100周年诞辰时,就有部分电视工作者起意,想要将邓小平重新搬上银幕。但因“题材特别宏大、难度比较大”最终搁浅,龙平平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时间到了2009年,龙平平很清楚地记得,“2月份,中宣部向我们提出了三条指导性意见。第一,希望电视剧的时间段放在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到1984年十二届三中全会之间;第二,核心要反映邓小平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形象;第三,还要反映我国改革开放的总体进程。”

在这一框架下,剧本创作团队敲定了电视剧从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开始,到1984年实行全面改革开放这八年间的历史,这就有了本文和电视剧开头的雨夜那一幕。

这八年是中国历史和改革转折的关键阶段,经历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牵涉领导人物众多。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照,邓小平接见撒切尔夫人,马少骅饰演邓小平

这并非龙平平第一次当“编剧”,但这次创作的难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我们有过失望、有过彷徨,甚至也有过甩手不干的想法。”

“很多事情很难去把握,大家的认识是不同的,我们曾经想过这件事情干脆就不碰了,行不行?但是当代人写当代史都不敢面对,难道要把这个难题留给后人吗?”龙平平谈到,“这是责任啊,所以我们没有回避,比如(片中出现的)逃港,我的心里面一直在打鼓。说是很容易,但拍出来的视觉冲击力就大了,开始没有把握,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但没有任何人对这个细节提出疑问。这些事情敏感不敏感,关键是表现的方式是否客观。”

对于电视剧中出现华国锋、汪东兴等人物形象,也引起了观众的大量关注。

对此,龙平平认为,“要客观地反映历史。我写这八年的中国发展史,如果没有华国锋,或者没有对他的贡献做出客观的表现,那这叫什么历史。”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照,张嘉译饰演习仲勋

“审查的程序很多,总体来讲一路畅通”

剧本主创成员周锟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这部剧本的创作从2009年2月开始,经历了前期构思、大纲阶段(分为简单大纲、分集大纲)、试写、正式创作四个阶段,最终形成了近60万字的剧本。

“以大纲为例,每一集的大纲都在5000字以上,远远超过一般电视剧的规模;此外,本剧增加了‘试写’这一程序,这是其他电视剧没有的。该剧原本分为三个单元,每个单元选出3集,试着写出正式剧本,然后讨论、推翻,重写。这样前后经历了5轮以上,最后进行了正式创作,而成稿也经历了前后3个版本,最后才定稿。”周锟对本报记者说,这样的节奏下,四年的剧本创作时间看起来很长,但是实际上却很紧张。为了完成创作,主创团队多次去山里,进行封闭式写作。

龙平平在2003年的时候曾是电影《邓小平》的编剧,在回顾这部片子时,过去写邓小平的确有顾虑,不敢去虚构,这部电影被称为“人演的纪录片”,也得了很多奖。但是电视剧《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更大胆地进行了艺术上的创作。

在创作过程中,主创团队多次邀请专家、学者和专业人士参与讨论。创作和拍摄都得到邓家人的全力支持,多次到邓家实地取景拍摄。

剧本敲定后,接力棒传到了导演吴子牛和演员手中。尽管已经“交棒”,但编剧团队依旧派人全程跟组。

在被问及这部电视剧里面,哪一个场面最难演时,邓小平饰演者马少骅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场场都难演,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马少骅告诉本报记者:“刚接戏时,我慌得很!怕!为什么?我接戏的时候已经60岁了。不敢接啊,怕冒风险,更怕让人失望。”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剧照,李光复饰演胡耀邦

该剧在2014年6月5日送审,吴子牛介绍,送审范围很广,包括党史研究室、重大题材领导小组、广电总局、中央电视台、投资方、监制方等单位。各单位都会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意见,后期再根据这些意见进行修改。

“审查的程序很多,也很严格。不管是剧本的审查,还是成片的审查,虽然中间经过了多次必要的修改,但总体来讲,可以说是一路畅通。”龙平平说。

8月7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座谈会,邓家人与演职人员握手,轮到我了,毛毛(邓榕)说我们抱一抱吧。”马少骅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回忆,“一抱,毛毛就哭了。”

8月8日,《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一经播出,立刻引发了大量关注。

“温故而知新,对这段历史的反思与关注,其作用还是让我们更加关注今天和明天。”吴子牛认为,“这部片子,是我们这一代导演,或这一代人一直想做的事情。拍出了我们的青春岁月,如上山下乡、插队知青、文化领域的惨痛记忆。不管其深度和广度,但我们已经在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