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临几十年未有的财政危机,沙特阿拉伯选择紧紧地扎起了钱袋子。

在新冠肺炎疫情和低油价双重打击下,沙特政府突如其来地宣布,将从6月1日起暂停向政府雇员发放生活成本补贴,从7月1日起增值税税率提高10个百分点至15%。

当前沙特的增值税税率仅有5%,短时间内把这一税率骤然提升,增幅之大令人咋舌,突显了沙特财政的紧张程度。

沙特财政大臣贾丹(Mohammed Al-Jadaan)在声明中承认:“这些措施让人痛苦,却是保持中长期财政和经济稳定,以及以最小程度的伤害来挺过这次空前危机的必要手段。”贾丹此前就警告过,政府将采取令人痛苦的激烈举措来稳定财政。

对于沙特将在多长时间内持续如此紧缩政策,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邹志强表示,未来政策变化很大程度上直接取决于油价走势,预计中短期内财政政策将收紧。

但邹志强也表示,沙特经济有很强的抗压能力,更高一些的财政赤字和债务比率尚不足以构成严重威胁,很难说沙特将长期采取紧缩性的财政政策。

增值税大增

由于石油价格暴跌,国内经济停滞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计划外开支,沙特11日在公布上述决定时表示,这些措施均是为了在今年节约出1000亿沙特里亚尔(约合1889亿人民币)而采取的对策。

贾丹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政府收入下降,公共财政压力上升到难以应付的水平,这损害了沙特的宏观经济和中长期公共财政。因此必须进一步削减开支,并采取措施来支持非石油收入的稳定。”

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以来,由于需求锐减,国际油价震荡下行。特别是在3月与俄罗斯谈判破裂后,沙特突然宣布大幅增产原油,随后原油价格开始暴跌。虽然在4月,主要产油国达成减产协议,但是疫情的冲击,导致供需进一步失衡,原油期货价格一度跌成负值。

石油经济对于沙特财政至关重要,一般认为石油出口收入占沙特政府收入的80%-90%。沙特第一季度的财政数据显示,财政支出超过收入,出现了90亿美元预算赤字。

而沙特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在3月份降至2011年来最低水平,降幅创至少20年来最高纪录。第一季度非石油收入340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减少24%,拖累整体财政收入降低22%。

在这一特殊时刻,沙特动用了手上很好用的新工具——增值税。

其实对沙特来说,增值税还是个新鲜事物。因为长期以来,沙特为其公民提供从出生到死亡的免税福利体系,对多数行业和企业免税,个人也无须缴纳个人所得税。

不过近几年来,由于国际油价长期低迷,为了摆脱财政困境,实现经济多元化,沙特在2017年通过立法设立了增值税这一税种,并于2018年1月1日起正式开征。在2018年引入增值税的第一年,就实现了税收125亿美元,占其GDP的1.6%。

在沙特开征增值税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多次建议沙特和其他海湾产油国以增值税方式实现政府财政收入的多样性,摆脱对石油出口的过度依赖。IMF建议沙特将税收作为提高非石油收入的一种方式,同时建议沙特引入或扩大对商业利润的征税。

在引入增值税获得成功后,IMF在2019年再次建议,沙特可考虑将现行5%的增值税提高至10%,以增加财政收入。如今,沙特一步到位,一口气把税率提到IMF建议水平之上。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邹志强表示,在当前困境下,沙特政府不得不通过多种途径开源节流,此次大幅提升增值税就是这一背景下的产物,反映了沙特政府面临明显的财政压力。

削减补贴

增值税上涨10%,生活成本也自然水涨船高,然而对于沙特的政府雇员来说,从下个月开始,他们将实质减薪1000沙特里亚尔(约合1889元人民币)。

沙特国王萨勒曼在2018年下令向每一名政府雇员每月支付1000里亚尔的补贴,作为政府调高国内汽油价格、开征增值税而推高生活成本的补偿。

不过贾丹对此解释说,这项津贴原本就是临时性的,所以政府决定取消该津贴,称其影响“非常有限”。沙特政府2019年12月公布的数据显示,在全国3370万人中,有大约150万受雇于政府部门。

对于公共部门内就业人员的坏消息还不止这些。目前沙特政府已组建一个委员会,研究针对公共部门雇员和承包商的财政补贴项目,并在30天内向政府提出政策建议。这意味着那些为政府服务的人员原先享有的丰厚福利可能部分被“砍”。

在其他方面,沙特还取消或推迟一些政府机构的运营和资本支出,以及减少包括“2030愿景”项目在内的一些国家的计划信贷。

长久以来,许多沙特人已经习惯了依靠政府福利和补贴度日,如今补贴制度快速变革,虽是经济议题,但也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此前,很多中东国家就因试图削减补贴和提高公用事业及食品价格,引发民众强烈反对。

对于这一问题,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邹志强表示,提高增值税、削减补贴不可避免带来物价上升,民众生活水平下降,也必然带来一些不满和怨言,但应该不至于影响到沙特国内稳定。

他认为,增值税本就是沙特“2030愿景”改革的一部分,“此次提升增值税也酝酿了一段时间了,此前放了风声。”他说。

此外邹志强还分析道,沙特政府的控制力很强,预计接下来也会采取一些稳定物价的措施,而当前又处于疫情特殊时期,不满情绪也难以及时表现出来,短期内不至于影响社会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