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他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
因作风低调而得外界“隐形人”称号的中国外管局储备管理司首席投资长朱长虹又一次“隐身”了。2010年2月,年仅40岁的朱长虹被外管局从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召回,出任“首席投资官”;整整4年之后,他卸下了肩上3.82万亿的外储投资重担。
这4年中,尽管关于中国外储投资的是非议论从来都不曾消停,但其身后的操盘手、曾经的“天才少年”朱长虹却鲜有其行踪见诸报端,其本人更未从外储投资的争议中走向前台。中国外管局在声明中称朱长虹卸任是计划安排,但外界纷纷揣测这位谜一般的“隐形人”离职的原因和日后的去向,如今在华尔街和香港投资界,甚至到处流传着他的传奇故事。
少年班里的投资巨擘
如果朱长虹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搞科研,今天的他或许会是一位物理学家。
1985年,出生在安徽庐江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朱长虹以15岁低龄考入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在当年的班主任周跃明看来:“朱长虹很聪明,数理基础好。”4年之后,在收获物理学学士学位的同时,他还斩获中科大学生最高荣誉——郭沫若奖学金,赴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量子物理学。
在他的导师、物理学家维格曼看来,这个来自中国农村的学生极具物理天分。1994年,朱长虹的毕业论文《朗道能级内部极化与维格纳晶体》,研究了电子相互强烈干扰并互相缠绕的环境。这一看起来高深莫测的论文,“是物理学当前的一个热点领域,有朝一日可能会带来量子计算的突破”。
但命运之手神奇一指,维格曼的这位得意门生,却在毕业后放弃学术研究,成为美利坚银行的一名普通职员。1999年,朱长虹加入全球最大的债券基金管理公司——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下称PIMCO),担任政府债券、机构债及衍生品部门的投资组合经理,并成为知名投资者、“债券大王”比尔·格罗斯的得力助手。
仅仅6年时间,朱长虹升至董事总经理,为此后转变成全球投资市场纵横捭阖、舞风弄云的投资官铺平了道路。
2009年7月,央行副行长易纲接替胡晓炼兼任外管局局长,开始面向全球招聘外管局储备司首席执行官,以确保2.3万亿美元资产安全增值。在PIMCO负责对冲基金系列产品投资管理的朱长虹进入了易纲的视野。彼时,朱长虹所任职的PIMCO是全球最大的债券基金管理公司,管理的资产高达近万亿美元。
当年中央为引进“千人计划”,中央财政给予引进人才每人人民币100万元的一次性补助,引进朱长虹正是外管局践行中央的“千人计划”之一。
从当时两份声明中,足见朱长虹在金融界的地位。外管局称:“我们很高兴朱长虹先生加入外汇储备管理团队,贡献他的投资技能和经验。”PIMCO则称:“尽管我们对朱长虹的离开感到难过,但他的领导力和投资能力在祖国获得认可,被委以重任,我们感到很骄傲。”
2010年初出任外管局首席投资官后,朱长虹站上更大的平台,被誉为全球最大的基金管理人,并且他的基金每月都以数百上千亿美元规模增长。
但他为人非常低调,几乎不参加公开活动,甚至在网络搜索引擎中,很难找到他的清晰照片。有消息称,在他即将赴任外管局时,还特地找到母校当年的班主任及同学,希望“帮忙低调,不要宣传”。
国家首席投资官
在中国,想成为“股神”巴菲特的人比比皆是,但想成为“债券大王”格罗斯的人凤毛麟角。朱长虹能否创造传奇?
2009年之前,中国外汇储备运营乏善可陈,国际投资界透露的信息似乎只有“增持美国国债”这样的操作手法让许多国际外汇市场的顶级操盘手颇为不屑。
根据《华尔街日报》对美国财政部和中国央行数据的分析,2010年6月,即朱长虹刚到外管局后不久时,约45%的中国外储(约合1.11万亿美元)投给了美债。
随后,朱长虹让中国外储投资出现了重大变化,企业债、股票的投资比重明显增加,美债占中国外储的比例则稳步下降。2012年6月,后者的比例下降至35%左右。截至2013年5月,中国外汇储备总额为3.44万亿美元,美债投资占比为38%。财政部数据显示,2011年6月至2012年6月期间,中国外储投资于美国企业债务和股票的比例从5%增至7%。
在朱长虹操盘下,外管局也增加了美国以外地区的投资,如日本股票、欧洲救助基金等。有媒体源引一位曾跟朱长虹共事过的人士的话称,“朱长虹擅长做模型,通过模型计算找出有定价误差的产品,低估或者高估的,赌价差相对扩大。他的这种策略确定性很高,一般都能赚到钱。”
值得一提的是2012年波段投资日本国债。2012年开始,中国连续7个月增持日本国债,在此期间累计增持额达到2.31万亿日元;但在当年8、9月期间,开始抛售日本国债,减持量接近2.8万亿日元,此时正是日元的升值高点。有专业人士估算,外管局在日本国债这宗交易上,收益率约在9%至10%。这被广泛树立为朱长虹投资精准的典型。
但据外媒称,继抛出2.8万亿日元长期国债后,朱的团队又很快反手增持了更多的短期国债。这导致2012年末中国持有的日债大增,时隔一年后再次成为日本国债的最大海外持有国,约占外汇储备总额的7.5%。而2009年之前,这一比例一直在3%以下。
而日元在2012年末就开始迅速贬值了。由此也招致了诸多对朱长虹操盘能力的质疑,这或许是这位金融界的数理学家模型始料未及的。
事实上,接近4万亿美元的中国外汇储备,管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容易。中国外汇储备的资产,超出了美国前100大纯金融机构所管理的资产规模总和,或许,尚没有任何模型适用于中国外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