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最具影响力的服装设计师亚历山大·麦克奎恩“从全世界女性身上采纳哥特美学,并且影响了一代设计师。”2月12日,麦克奎恩被发现在伦敦家中上吊自杀,年仅40岁。
实际上,现在去回味他的作品、思考他的成功、总结他的影响力、分析他产生和即将失去的经济价值,远远比揣摩其自杀原因重要得多。
亚历山大·麦克奎恩(AlexanderMcQueen)死了,如果你愿意接受。面对和接受是完全两码事情,因此,从情感的角度去面对或接受麦克奎恩自杀的事实,相当矛盾。试想,如果某人被弃于荒岛,10年后他重回文明世界,说道:“我想去AlexanderMcQueen店里逛逛,我是他最忠实的顾客,爱极了他的设计,这10年里,他一定更加成熟和出色了!”那时候,如何回应?
无言以对、哽咽作答或平静陈述,都只不过是反映了一个事实,唯有余音缭绕,牵绊着大众的情绪,引导着媒体的论调。于是,麦克奎恩的存在与消亡超越了自然现象的平凡定义,不仅留给了时装界一笔巨大的财富,同时还以一种典型的姿态载入了人类史册。
平民出巨匠
用英国剧作家毛姆的笔风“寥寥几字”描述一下亚历山大·麦克奎恩的生平就是:平民之后,有六个兄弟姐妹,由母亲一手带大,父亲是开出租车的。16岁到SavileRow(伦敦的一条定制服装街)学艺,之后去国外打工,转了一圈回到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担任裁剪教师,并以借读身份进入服装设计系学习,才能尽显,一炮而红。毕业后被法国时装老牌Givenchy相中,受尽5年煎熬和历练,逃脱。完成自己的同性婚姻,一心经营自己的品牌,在Gucci集团收购下,实现事业和财富的双丰收,获奖无数,包括“大英帝国司令员勋章”。不惑之年于家中自杀。
或许几百几千年后,天才的平淡和杰出都会以这种方式被讲述,无需华丽的辞藻,更不用浓重的笔墨渲染,只要作品呈现,足以说明问题。这很符合麦克奎恩的风格。事实上,回味他的作品、思考他的成功、总结他的影响力、分析他产生和即将失去的经济价值,远远比揣摩其自杀原因重要得多。
天才无需恩宠
毋庸置疑,麦肯奎恩的天赋在他同一辈的设计师中无人能出其右。天才、鬼才这些头衔只是对他的肤浅描述,他的成长倒很适合爱迪生的那句老话:“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而决定成功的往往是后百分之一。”要知道,除了天赋以外,麦克奎恩花费的努力以及表现出来的职业精神是多么的不易,相比他来说,现在的很多设计师都被媒体宠坏了,而麦克奎恩当年可没有福气消受这些,他花尽心思完成每一个系列的设计,因此结果总是出乎意料的精彩,比神秘感更具悬念,只能用惊艳来形容。
从1999年春夏系列的“机器人喷绘”到2001年春夏系列的“玻璃房间”,从被Gucci集团收购后第一个系列的“旋转公牛的舞步”到2004年春夏系列的“水手的交谊舞会”,从2005年秋冬系列的“玛丽莲·梦露”到2006年秋冬系列的凯特·莫斯(KateMoss)幻化影像,包括近年来例如2009年春夏系列的“动物园”最后自己套着兔宝宝的衣服出场谢幕,2010年春夏系列十分契合时代精神的“LadyGaga”鱼嘴鞋……这些都创造着秀台上一个个难忘的瞬间。有苛刻的媒体指责麦克奎恩的设计不具备永恒性,没错,但那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一个进入迟暮之年的老牌设计师,他亦不是生于上世纪初,他是一个年轻人,是一个瞬间的创造者,只有天才的灵动和鬼才的无法捉摸才具备这种气质,难道指望他总是老气横秋地在同一款式上稍做修改延续经典?那样也太缺乏时代精神了。
这不禁流露出两个信息,就是麦克奎恩究竟如何做到灵感源源不断却又能保持稳定发挥?这和他的两段经历相关。第一段是他16岁便开始在SavileRow学习裁剪,工作的环境以及面对的“Bespoke”定制客人,练就了他的基本功和职业态度,他曾轻描淡写道:“在SavileRow学艺期间,我掌握了7种不同的肩部裁剪技法。”这就是他创作的保障,他知道如何才能做出一件好衣服。第二段经历则一定是在Givenchy的5年光阴,苦心志,磨意志,在一次次被否定后,依然坚持自己的风格,迎刃而上,决不妥协,这种执着和近乎于“可爱”的背后是“职业精神”在发光。试想,放到现在,能在一个品牌从开始便顶着骂名做满5年以上的设计师能有几人?外露的才华和内在的成熟,是他最重要的成功原因。这也应当是他留给年轻设计师的最大启示。作为榜样,完全可以超越时装设计领域,令人遗憾的是,最后他以一种近乎于瞬间的创造,结束了自己。永恒和短暂,都属于他。
一种时装风格的缺失
关于亚历山大·麦克奎恩的设计风格,有各种各样的评价,英国版《Vogue》的主编亚历山德拉·舒尔曼(AlexandraShulman)曾说过:“麦克奎恩从全世界女性身上采纳哥特美学,并且影响了一代设计师,他无限丰富的想象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非凡的设计系列,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梦幻的掌控者。”而于三年前自杀的伊莎贝拉·布罗(IsabellaBlow),作为麦克奎恩的伯乐和好友,有过更准确的总结:“麦克奎恩总是在造梦,梦里他想要很多东西,因此他的设计充满了戏剧色彩,每一个系列都在讲述一段情节、一个故事,或者是勾勒一个梦想。或许正是他的出身,激发了他更多的创作欲望和激情。”
冷静地分析,麦克奎恩的风格属于古典浪漫主义,又带有批判现实主义的色彩,他极为迷恋裙装,对洋装也十分热爱,尤其是各种头饰和配件。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有媒体说设计师奥利维尔·泰斯金斯(OlivierTheyskens)有可能入驻AlexanderMcQueen品牌的原因。只是麦克奎恩的浪漫来自地狱,充满悲伤的黑暗色彩,标志性的骷髅图案与泰斯金斯的唯美风格大相径庭。就算是如今被奉为哥特美学代表人物的里卡多·提西(RiccardoTisci),也未必能与师兄麦克奎恩相提并论,他在裁剪上的功力没有任何问题,而是在创意的概念、实践的勇气以及印花的设计上与麦克奎恩相距甚远,说通俗点,麦克奎恩的技术含量要比这两位小兄弟高多了,同样一件800欧元的服装,要不是贴上了Givenchy和NinaRicci的标签,谁会来埋单呢?
或许有人会说出约翰·加利亚诺(JohnGalliano)的名字,天啊,帮个忙,他对于美的把握和追求完全和麦克奎恩不同。毕竟是长了近10岁,加利亚诺对于古典的认识只停留在对于东方文化及非洲文化的一厢情愿和断章取义中。我们可以对比两者的设计,麦克奎恩的灵感往往都来自于具体的一个人或者一个故事,模特们都很美,而加利亚诺习惯在大场景中制造夸张的对比,模特个个被化妆得不知道是欧洲人还是日本人。
当然,能与麦克奎恩相提并论的天才并不是没有,和他同年出生的金·琼斯(KimJones)就是其中之一,但两人风格完全不同。因此,客观地说,看遍全球,有哪位设计师还能将印花图案做得如此出神入化,并配以SavileRow等级的裁剪制作技艺,创造出近乎戏剧化的造型感?或许可以用尼古拉斯·盖斯奇埃尔(NicolasGhesquiere)的印花设计和剪裁,加上奥利维尔·泰斯金斯的浪漫主义,加上里卡多·提西的哥特风格,再加上当红设计师克里斯托弗·凯恩(ChristopherKane)的“星光”。很多人曾感叹麦克奎恩的成衣发布堪比法国老牌时装屋的高级定制,这更证明了他的逝去就是一种时装风格的缺失。唯独能期盼的是,未来在评价某个新人设计师时能用到“很McQueen”这个词。
被中断的McQueen经济链
一个天才的死,一种风格的缺失,对于时装产业或相关行业有着重要的影响,尤其是麦克奎恩作为明星设计师,他的存在曾是一种经济效应的分水岭,铺开了一张硕大的利益网——很多品牌请他做了设计后就卖得好。如今的情形是,网在,蜘蛛没了,从经济学角度出发,这种影响可分为短期、中期和长期三种。
短期时间内,与麦克奎恩相关的各类产品一定会受到追捧和疯抢,例如现在上市的AlexanderMcQueen和副牌McQ2010年春夏系列,还有与Puma跨界合作的运动鞋,与Samsonite合作的行李箱,以及与Chivas合作的限量版威士忌酒瓶等。这些具有明显AlexanderMcQueen符号和特征的产品,将以纪念的姿态呈现。其中与AlexanderMcQueen拥有长期合作关系的Puma,可能在营销策略上不得已进行改变,毕竟斯人已去,这个跨界合作系列也无法长存了。北京时间2月12日当天,上海恒隆广场和新天地就有麦克奎恩的粉丝陆续来到JOYCE和I.T,购买正在打折的AlexanderMcQueen2009秋冬产品。
中期的影响主要来自于等待,其中之一就是将于年底上市的2010年秋冬男装和女装系列,也就是麦克奎恩的遗作。而男装更是他最后出现的谢幕之作。说到这里,不妨回看一下当时的发布会录相,麦克奎恩出场时的情绪十分低落,甚至有点垂头丧气,与其往常洋洋得意的姿态截然相反,秀场以骷髅头相间的印花图案为布景,仿佛一种暗示,这些信息如到了媒体手上又将成为各种话题。此外就是与麦克奎恩生前相关的遗物和作品的拍卖,虽然他的地位和收藏及不上伊夫·圣罗兰(YvesSanitLaurent),但作为这个时代最具影响力的时装设计师,相信同样能引发轰动。
而从长期的影响来看,谁来接任AlexanderMcQueen品牌设计师是一个大问题,这直接影响到Gucci集团的经济利益,只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方有机会得到正面的延续,否则就将失去所有AlexanderMcQueen曾经的拥趸。JilSander和Celine都可以作为参考的例子,当然也不排除Gucci集团适时将品牌出售的可能。说残忍一点,现在的AlexanderMcQueen品牌不愁卖不出好价钱,找设计师这种吃力不讨好,选错可能导致生意蹦盘的烦心事推给下家去操心还不如找个下家去接手。
叛逆与理性,激情与冷静,晦暗与憧憬,天赋与努力……无可复制的矛盾体。突然想起了麦克奎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从来不想和Lagerfeld(卡尔·拉格斐,Chanel现任艺术总监)居住在同一个世界,我也不打算做一个对潮流谄媚的势利鬼。”如今,这句话应验了,恐怕前段时间来过上海的卡尔老佛爷会特别惆怅。